“陛下让我来告诉威远侯，说威远侯遇到刺客受了重伤，近日来督查军队也实在是辛苦。所以请威远侯在家好好休养几日，待病好之后再去上朝。陛下还特地命奴家给您带来一些养生补品，希望威远侯能够少思多休养，早日回到朝堂。”
瑞公公的一番话再配上那张因为格外用力而显得谄媚的脸，让云醉冷静了几次才忍住没有去把他踢出去。
一旁的楼雁听完了皇帝的口谕，依然是不变的神情，只是恭恭敬敬地叩谢皇恩，又谢了瑞公公辛苦跑一趟把东西带过来。
既然是皇帝御赐，自然就是得格外珍重些。为了体现珍重，楼雁特地命几个镖师小心翼翼地把这些东西搬到了库房。
待那瑞公公走后，云醉更觉得气不打一处来，气冲冲地走到凉亭里坐下，又叫了丫头来拿了一壶好酒，给自己斟满了一杯。
“人果然是日久才能发觉真心啊。这个方致休，在没有做皇帝之前，对你是一口一个楼大哥地叫着。现在好了，利用完你了，竟然能相信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国师而不相信你。真是欺人太甚了……”
楼雁跟着在云醉对面坐下，只给自己到了小半杯酒，道：“我现在担心得不是这个，而是方致休到底想站在哪边？”
“你的意思是？”云醉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方致休本来就知道事情的真相，他也知道左晟就是左蔚，他已经站到了左蔚那边。”
“我这几日想了许多，很多事情都有了头绪。方致休想要的，自始至终不过是帝都城繁华依旧，至于帝都城之外的地方，越是战乱衰败他越觉得安心。如果左蔚给了他足够诱惑力的筹码，他有未必不会赌一把。”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们就处在了绝对劣势。”楼雁沉重地吐出几个字，扶额沉思着。
一个主意在云醉的脑海里一闪而过，他那张风华绝代的脸上浮现出了狡黠的笑容，凑近楼雁的耳朵低语道：“楼雁，你还记得你娶过我吗？”
“说什么呢？”楼雁不留情地给了他一掌，现在方致休都决定对他们兵戈相见了，他竟然还有心情开玩笑。
“楼雁，不入虎穴，便永远也不会知道方致休的真实心意，也许我可以去试试。”
楼雁站起身来，愤愤然道：“不行，绝对不行！你明知道左蔚对你虎视眈眈，若是方致休发觉了你的真实身份，你想出来就难了。”
“不是你就对我这么没有信心吗？”云醉走到楼雁身边，扭过头看向了他棱角分明的侧脸。
“我并非不相信你，只是方致休的心机深沉，就算是我他也未必会留情，更何况是你？”
“天下没有走不通的路，只有不敢走的路。楼雁，你我二人相知许久，你莫不是不知道我云醉的心性？”
云醉认真的语气让楼雁的眸子闪了闪，他知道，云醉虽然表面上对他百依百顺，但只要心里有了主意，无论是何人也改变不了他的心意。
“而且我已经想好了，你去把我引荐给方致休自然是难逃嫌疑，但若换成左蔚那边的人，可能就会不一样了。”
飒飒的秋风吹乱了两人的长发，楼雁发出了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声，遗落在风里，很快就会吹散了。
三日后的早朝，楼雁依然没有来上朝。方致休端坐在大堂之上，对几个巡营有功的旧臣做了褒奖。此外，也不忘提拔一些新贵，一时间，朝堂之上对方致休感恩戴德。
下了朝之后，燕皇后便等在了御书房的门口，身后的奴婢端着的，是她亲手熬好的银耳露松花粥。
“皇后啊，朕不是已经跟你说过了吗？不用亲手为朕做东西，实在是太辛苦了。”方致休还没有走到御书房门口，就招呼着燕皇后过来，脸上是宠溺的笑。
“陛下。”燕皇后不忘礼仪，端端正正地向方致休拜了，才去牵住了他的手。
奴婢们和太监们一起守在了门外，目送着皇上皇后走进了御书房。
“陛下，臣妾听说陛下近几日来睡得都很少，也不往后宫嫔妃们的宫里去，可是国事过于繁杂累着了？”燕皇后声音温柔，使人如听弦乐般沉醉难以忘怀。
“皇后啊，”方致休一把揽过了燕皇后的纤腰，一只手握住了皇后的玉手，“你总是这般温柔体贴，前朝虽然事多，但是朕一见到你就觉得心旷神怡，比解决了多少国事都要开心啊。”
“陛下总是这样打趣臣妾，也不怕让人听见了笑话。”燕皇后嗔怪着去推方致休的手，婀娜多姿的身子已然软软地倒在了皇上的怀里。
“皇后啊，朕还有许多事情要做。”
怀里的人儿明显身子一僵，旋即恢复了温柔含笑的常态，从皇上的怀里站起身来，道：”既然陛下国事繁忙，不如把臣妾亲手做的粥喝了，再好好看奏折。”
“是皇后亲手为朕做的，朕当然要喝完。皇后先去吧，朕，今晚去你那里。”
燕皇后的脸上飞快地闪过一抹红晕，一双灵眸含笑，欠了欠身子，道：“臣妾等着皇上，臣妾先告退了。”
方致休不忘向皇后抛去了充满爱意的眼神，哄得那燕皇后是喜不自胜，满面春风地从御书房里退了出去。
要说方致休后宫的这几个嫔妃，虽然是称帝不久还没有成气候，但个个都是正值妙龄风情万种的贵家女。燕皇后的父亲是前朝大相公的小女儿，为了安慰旧臣稳定朝纲，方致休知道她是皇后的不二人选。
还没等大相公和旧臣们催促立后之事，便在大殿上以雷厉风行之势定下了要让大相公之女燕昭为后，把旧臣们没说出口的话堵了回去。
燕大相公虽然不舍女儿，但是为了朝廷大事还是忍痛割爱，让自己的小女儿燕昭陪伴在方致休的左右。
方致休自然知道燕昭在自己的身边用心颇深，但这未经世事的少女还没有来得及夺走方致休的宠爱，就被方致休的欲擒故纵哄得心花怒放。
自从做了皇后，她只把母亲接到宫里见了一面，之后便再也没有主动请方致休让母亲进宫。只是防人之心是方致休的本能，他不能也不会对这个燕皇后以夫妻之名坦诚相对。
在这偌大的皇宫之中，方致休猛然发觉，自己连一个说真心话的人都不曾有过。
飞鸟在黄色的石瓦上东张西望，又蹬起腿腾上天空，很快消失在了人的视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