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使，您难道不知道，若是我将您的这番话告知门主，您会怎么样吗？”
左承站起身来走到了江与的面前，定定望向了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正是因为我知道你不会做出对我不利的事，所以我才愿意对你畅所欲言。江与，难道你不是吗？”
“是。”江与垂下了眸子，他从进入左门以来，因为得到了左承的庇佑，才会免于受人欺凌。也是因为左承的倾囊相授，他才从一个只会三脚猫功夫的人变成了所谓的高手。
若是没有左承，江与不知道如今的自己将会是何种情形？
”掌使对我恩重如山，若是掌使不能保全自己，我断然不会离掌使而去。江与自进入左门以来就受到掌使的器重与教导，愿意跟随掌使左右，至死不渝。”
左承背过身去，他的心中一阵感动，他知道江与对自己的心意，但当他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左承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心中怦然一动。
“门主，“江与上前一步，“事情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我也不想再瞒着您了。我早就猜到门主给您戴上的面具不是普通的人脸面具，但您一直回避这个问题，我便不好开口。”
“你还和什么人说过这件事？”
江与心下一沉，他不知道左承是如何察觉的，但事已至此，他也没有理由继续隐瞒下去，便低声说道：“我曾求过左泠掌使，希望他能够找到桂道士……”
“什么？”左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没有想到江与竟会将此事告知左泠，只觉得心灰意冷。
“掌使，左泠掌使虽然表面上与您作对，但我能够看得出来，他心中对您并无敌意。若是他能够出手相助，我们的胜算便又多了几分。”
“左泠是不会帮我们的。”左承的声线阴冷，他比任何人都要了解左泠，在左泠的心里，只有赢才能够让他兴奋起来，他怎么会舍得出手相助？
“掌使……”
“你出去吧，我想要一个人静静。”
江与的话还没有说完，看到左承的脸色越发不好，他也不敢继续说下去，便径直出了左承的屋子，慢慢往后院走去。
屋子里只剩下了左承一个人，他瘫坐在了床上，长长的胳膊无力地垂下，空洞的眼睛望向了屋顶。
皇宫之中，楼雁已经赶到了方致休的床边，一双眸子里是淡淡的担忧。
“怎么？见到朕这副模样你不应该很开心吗？”
床上躺着的方致休脸色惨白，脸上一道黑色的伤口因为剧毒而在慢慢溃烂，魏太医说不能用纱布裹绕，只能用了药，让他的脸显得分外可怖。
如果不是楼雁在路上就问清楚了详情，见到方致休时也难免震惊。
面前的方致休早已经没有了平日里的意气风发，楼雁转过头去望着窗前的那瓶金株梅花，道：“梅花有四季枯荣，人也难逃旦夕祸福，陛下不必太过于悲观，你是天子，天子定然能逢凶化吉。”
方致休惨惨一笑，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般滴水不漏了？楼雁，这不是你。”
“陛下，这就是我。”楼雁有些与他作对的意思。
方致休也不恼怒，一双眸子里多了几分浑浊，道：“此时左蔚应当已经知道了朕命不久矣的事情，朕有一件事情想要拜托你。”
“陛下言重了，此时的左蔚未必知道陛下身中剧毒，就算他知道了，这皇宫固若金汤，不会被左门的人轻易闯进来。”
“外面的情形如何了？”方致休有气无力地问道。
“回陛下，外面依然是风平浪静，大臣们只以为陛下今日身体不适，后宫之中也放出了陛下的旨意，陛下心情不佳，不许任何人前来正殿探望陛下。”
“裴将军办事朕是放心的，只是启祥宫的事情还要拜托你了。”
楼雁知道他的意图所指，便应了下来，又安慰了方致休几句，嘱咐瑞公公好生照料他，便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正殿。
在这样的时刻，方致休在第一时间想到了他，楼雁的心中还是有所触动的。早在方致休册封左蔚只是，楼雁便和方致休站到了对立面。
也许，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吧。
启祥宫中，太监丫鬟们在偏殿里被绑了起来，几位御前侍卫守在殿外，几位在里面打盹。
这是楼雁第一次走进启祥宫，他知道这也将是最后一次，守在门口的侍卫见到了楼雁不免有些诧异。
“本侯是奉了陛下的旨意，前来处理启祥宫里的奴才们的。”
“不知道威远侯打算如何处置这些人？”
楼雁陷入了沉思，从门缝里他能够看到这启祥宫的宫人有十多人，有的是正值妙龄的少女，有的不过是十多岁的小奴才。
“侯爷？”
楼雁回过神来，道：“陛下命我全权处理此事，我进去同他们说上几句话，你便把他们立即送出城去，没有陛下的旨意，用永生永世不得回城。”
“可我们有这么多人，该如何悄无声息地出宫去？”
“我已经让瑞公公准备了轿辇和出宫令牌，你只需将他们的嘴封好便是了。”
“是，属下这就去准备。”
那人应了，便立即为楼雁打开了偏殿的门。
楼雁轻声叹了一口气，便信步走了进去。
皇宫的西南方向有一处位于角落里的宫殿，这里早先是管事太监们的住所，后来因为重修了宫殿，便将此地废弃了。
在裴将军的安排下，魏太医和几个资历较老的太医进了这殿中，他们不停地翻阅着古籍，试验出配方不同的药剂。
魏太医已经是满头大汗，但他仍然不愿意休息，一想到皇帝还等着他们，他便心急如焚。
“魏太医，听您的意思，陛下的毒根本不是凡人所为，而是妖猫毒。这种毒我们是解不了的，不如早些向陛下说明，也好请求陛下的宽宥。”
“陛下是不会宽宥我们的，”魏太医头也没抬，“若是救不活陛下，我们这些人都要陪葬！”
“这……魏太医，那我们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赶紧制药，我们必须要赶在毒性扩散至陛下的内脏之前找到解药！”
“是，是。”
那太医见魏太医这副模样，便也不敢再说些什么，急急去做自己的事情了。魏太医的手指在破旧的书页上摩挲着，目光炯炯，叫人不敢轻易去打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