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泠望着江与那张憔悴的脸，低下头去，沉沉道：“我已经将左承的死讯告诉门主了。”
江与的眸子立即冷了下来，“想必门主根本不关心他是死是活吧，在他的眼里，我们都是他的狗而已。”
说完，江与突然意识到坐在自己对面是左泠，是一个对左蔚忠心耿耿的人。他看着左泠的脸色变得并不好看，低下头去并不去看他的眼睛。
“你说得没错，门主只想利用左承以儆效尤。”
“我就知道！”江与愤而起身，“这么多年来，左承为左门做了这么多事情，就算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更何况，他死去的时候还戴着门主的那张面具，你觉得他会瞑目吗？”
江与的话像是石头一样重重地砸在左泠的心上，他不得不承认江与的话没有错。门主也许根本就不在意他们的死活，在他的眼里，他们都是他可以利用的狗而已。
可江与不想用这些来指责门主，要知道，他自己能够对左承的死如此痛心也是让他自己都觉得惊讶。
“江与，事已至此，我们已经没有其他路可以走。左承背叛了左门，他会被左门人所唾弃。”
“那又何妨？”江与的语气依然激动，“他早就已经不想待在左门，若是为左门而死也许他才担心自己会遭受唾弃。”
左泠不可思议地望向了江与，他只以为左承是为了那个苏宁叶才会误入歧途，从没有怀疑过他早早就不想待在左门。这样的左承，让左泠觉得震惊。
“江与，你刚刚说什么？”
左泠的声音在愤怒的江与身后响起，让他一下子冷静下来，他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
江与慢慢转过身来，道：“我若是没有猜错的话，从左承掌使遇见苏姑娘开始，他对左门的心就已经开始动摇了。他之所以能够一直待在这里，是因为他脸上的面具和苏姑娘。”
左泠的眉头紧锁，原来他的猜想都是真的。如果不是江与直截了当地说出来，左泠还以为左承的心里依然有着对左门的一片忠心。
“掌使，你没有必要怪罪左承掌使。他从进入左门开始就在为了门主做事，跟在他的身边，我能感觉到他心中的纠结于痛苦。泠掌使，难道你就没有怀疑过吗？”
“怀疑什么？”左泠垂下头去，他不知道自己是应该生气还是应该无动于衷。
“怀疑左门的一切，怀疑我们正在做的所有事。”
左泠猛然起身，望着江与，一字一句道：“江与，这些话我希望你烂在肚子里，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只要你人在左门，最好按照门主的意思做事。”否则……”
“否则我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是吗？”江与不屑一笑。
左泠倒吸了一口冷气，“你知道就好。”
说完，左泠便大步走出门外，狠狠地把门关上了。
听着左泠的脚步色渐渐远了，江与瘫坐在地上，泪水已经湿润了他的眼眶。
从今以后，他在这左门之中，便是孤身一人了。
左泠从国师府出来的时候心情沉重，江与的话一直回荡在他的耳边，让他不能不去想起左承。
是的，他从来没有质疑过门主。门主抚养他长大，教会他武功，又送他去了得道仙人那里求学。
就算所有人都背叛了左蔚，左泠也不愿意背叛左蔚，可他万万没有想到，和自己一同成长起来的左承竟然早早就萌生了离开左门的念头。
就算左泠再怎么回避，他也不得不承认，门主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占领帝都城，坐上帝都城那个九五之尊的位置。
在这个过程中，一定会有一些人死去，一定会有人白白牺牲，左泠相信，只要结果是好的，这一切牺牲都是值得的。
他回眸望了一眼国师府的牌匾，转身大步离开了。
皇宫之中，瑞公公立在一旁，瞧着方致休伸了个懒腰，赶紧给了一旁的小太监一个眼神。
那小太监上前去，为皇帝满上了杯子。方致休拿过杯子一饮而尽，突然问道：“昨日里眉贵人和金贵人回去后，宫里没有什么风言风语吧？”
瑞公公没有想到皇帝会突然问这个，他支吾着不知道该不该实话实话。
“怎么回事？瑞公公？”
“哎，奴才在，奴才只是不知道该不该跟陛下您说。”
“什么话？”
瑞公公知道自己若是不说又要挨上一顿骂，只好向方致休拜了一拜，道：“陛下，宫里日日都有风言风语，陛下不必挂怀。”
“说。”方致休的语气里明显没有了耐心。
“今日宫中有宫人议论，说是陛下偏爱皇后娘娘，只许皇后娘娘有皇子，不许其他娘娘伺候。还有人说皇后娘娘得了龙胎都是那位女医师的功劳，也许是用了什么邪术诸如此类的话……”瑞公公一口气说出来，声音越来越小，一旁的小太监也战战兢兢地望着方致休的脸色。
没想到方致休似乎并不生气，他淡然地将杯子递给了那小太监，抬眸对瑞公公说道：“朕想知道这话是不是从昨日的两位贵人宫里传出来的，你马上去查，有了确定的消息再告诉朕。”
“是，奴才遵旨。”瑞公公赶紧应了下来，他不知道皇帝意欲何为，但看皇帝的脸色并不很差也就稍稍松了一口气。
等到瑞公公走后，方致休想起了昨日夜里燕皇后同自己说的话。燕皇后告诉他，同为女人，她了解宫中嫔妃们的感受，若是皇帝不能雨露均沾，只会让嫔妃之间的矛盾更加严重。燕皇后希望，他能够对后宫的嫔妃多加关心。
方致休当时没有同她多说，其实心中不以为然。他倒是觉得，如果太过于优柔寡断手下留情，只会让她们觉得自己心软。
不如趁早斩断那些不该有的风气，把那些心术不正的嫔妃揪出来以儆效尤，如此，后宫才可能有一番岁月静好的光景。
翌日清晨，姝妃接到了云醉的一封信，她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翠蕊一早醒来就在她的床头发现了这么一封信，上面写着“请亲手交给姝妃娘娘”几个字。
翠蕊一下子就从惺忪中惊醒了，一刻也不敢耽搁，姝妃的内殿里刚刚有动静她便起起身把信交到了她的手里，姝妃接过信打开，迅速读完后看到了落款的两个字：云醉。
姝妃愣住了，她还没有准备好应对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