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蔚的声音让人不寒而栗,左承甚至不敢抬头看向左蔚,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那张脸,左承便觉得心悸。
许是察觉到了左承的异样,左蔚放低了姿态,对左承说道:“左承,如今你与我越发神似,这是我们的机会。”
“是,左承明白。”
左承恭恭敬敬地应了,左泠注意到门主满意地点点头,目光还落在左承那张与他一模一样的脸上。
他心中的怀疑彻底被打消,江与说的都是真的,左承的脸没有桂道士是换不了的。这是门主对左承的考验,也是对左承的束缚。
只要他背叛了左门,他的这张脸就会让他在这世上无处容身!这样歹毒的行事,也只有面前这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左门门主才能做得出来。
左泠悄悄注意着左承的脸色,忽地明白了过来,刚刚左承讽刺自己不过是为了消除门主的疑心。
他们两人在左门中一直是水火不容的死对头,若是左泠明着对左承有了袒护,莫说门主,就连左门中的其他人也会有所怀疑。
左泠低下头去,他不知道自己现在对于左承是个什么样的心态。一方面,他不愿意让左承过得舒坦,另一方面,他又很担心左承会被门主刁难。
难道,他真的不再恨左承了吗?
左蔚细细打量了两人一番,语重心长地说道:“你们两人是我的左膀右臂,是我最为信赖的人。所以,左门的未来不仅要靠我一个人,还要仰仗你们二人。今日我便在这里把话说清楚了,只要你们对左门忠心耿耿,我断然不会亏待了你们,可若是你们心生异心,我一定亲手了结了你们。明白了吗?”
左承心中只觉得可笑,面上还是装出一副恭顺的样子,和左泠一同向左蔚拜了一拜,说道:”门主放心,我生来便是左门的人,死后也是左门的鬼。”
左泠向左蔚行了大礼,没说什么表忠心的话,心中对左承又多了几分忌惮。这家伙在心里不知道有多么痛恨门主,面上还能面不改色地说出这番冠冕堂皇的话来。
左蔚对两人微微颔首,道:“时辰不早了,你们都回去歇着吧。左承,你的伤还没有完全好起来,明日我会去上朝,你这几日只需要好好养伤即可。”
“是,多谢门主关怀,恭送门主!”
“恭送门主。”
等到左蔚消失在屏风后,两人才站起身来走出了左蔚的房间。
外面已经是天色将晚,院子里也点起了几盏灯笼。方致休的人还在院子外面守着,却没有人看到真正的左蔚回到了国师府中。
“你打算怎么办?”走到了院子里,左泠压低了声音问道。
“什么怎么办?”
“如今你和门主有着一模一样的脸,我想,门主自有他的安排。”左泠恨铁不成钢看着左承,他已经把话说得不能再清楚了。
门主一回来,这府中便再也容不下秘密,到处都是眼睛和耳朵,一不小心就会露出破绽。
“我的事情便不劳烦你操心了,左泠,告辞。”
说完,左承便头也不回地往后院去了。看着那人离去的背影,左泠只觉得气不打一处来,但又不好在这里发泄,只好冲着左承的背影挥一挥拳头。
左承默默走回了自己的屋子关上了房门,他靠在门上望着黑漆漆的屋子一言不发,也不动手去点亮桌子上的蜡烛,就那样默默地立在门口。
看见左蔚的那张脸的那一刻,左承恨不得上去割下他的脸。每每看到镜子里自己这张不人不鬼的脸,左承便觉得心如死灰。
桂道士是左蔚的人,除了左蔚没有人能够找到他。左承如今被束缚在这国师府中,除了“心甘情愿”地做左蔚的傀儡什么都做不了。
他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只知道自己决不能盯着这张不是自己的脸度过余生。
屋子里突然亮起一束光来,在风的轻轻吹动下跳跃舞蹈,左承循着光亮往里屋里慢慢走去,看到了 烛火照亮的一团人影。
左承并不惧怕他,也不愿意让外面的人察觉到异常,压低声音问道:“何人如此大胆?竟敢夜闯国师府?”
烛光渐渐亮起来,楼雁躲进角落里的阴影里,不让自己的身影被映照在窗户上。
“楼雁?”左承松了一口气,悄声走到窗边注意着窗外的动静。
“你怎么又来了?”左承的语气不善,事实上,他现在并不想见到楼雁。
楼雁倒是毫不介意,靠在墙上细细打量着左承这个略显简陋的房间,开口道:“左蔚是不是回来了?”
左承一惊,旋即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宁叶没事吧?”
“若是她有事,你觉得此刻我还能站在这里跟你说话吗?”
左承低眉不语,他知道楼雁话里的意思,只是这件事他并不知情。若是他知道了左蔚的安排,就算是冒着生命危险也一定会想办法拦住苏宁叶。
“左承,我已经问过云醉了,他告诉我,你的面具只有为你戴上去的那个人才能取下来,是这样吗?”
“是,”左承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坐到了离角落较近的椅子上,“云醉也没有办法,对不对?”
楼雁的目光落在了窗户外,“是,云醉说他知道这世上有一种易容术,随着时间的推移,那张面具就会慢慢变成易容者的脸。如果其他人强行取下来,易容者便会身受其毒,暴毙而死。”
“宁叶知道这件事吗?”
“我已经将事情的前后始末都告诉了长姐,长姐让我转告给你一句话。”
“什么话?”左承扬起脸来看向了楼雁。
“长姐让我告诉你,她会尽力帮你。她会一直等着你,只要你想要回头,一定会找到她。”
左承的眸子一下子湿润了,他低下头来敛去眸子里的落寞,苏宁叶的话让他冰封的心在一瞬间融化了。
原来,她早就知道了自己的心意。原来,她早就知道当年苏家的事情他毫不知情,对他的犹豫不决也从未有过嫌弃。
左承开始痛恨自己,痛恨自己的犹豫不决和左右摇摆。虽然左门的一切都让他感到厌恶,他还是为了苟活于世偏安一隅。
“左承,只要你愿意,什么时候都不晚。”楼雁望着左承的眸子里充满着期盼的光芒。
左承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豁然站起身来,对楼雁说道:“楼雁,请你回去告诉宁叶,我会自己想办法,让她不要再担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