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你决不能去西域!”
晚饭的餐桌上,苏长闻一听皇帝让楼雁前往西域就站起身来,他实在不能理解方致休怎么会这么厚脸皮地向楼雁提出要求。
如果没有楼雁,他现在能不能坐上皇位还是一个难解之谜。
苏宁叶拉着他坐下来,道:“你别这么激动。这确实需要慎重考虑,但若是方致休换了一种说法,楼雁就算是不想去也不得不去了。”
苏长闻刚想反驳,就听见楼雁说道:“长姐说得没错,从方致休问出口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必须要去。”
”好吧。”苏长闻已经懒得和楼雁争辩,在他看来,楼雁似乎已经成了皇帝忠心耿耿的臣子。
在角落里坐着的云醉默默地吃着盘子里的鱼,他知道一旦楼雁做了决定他能够做的就是支持他,他也相信楼雁能够应付得来西域的兵变。
此刻让他心不在焉的,是另外一件事。
“云醉,你没事吧?”注意到了云醉的沉默,楼雁开口问道。
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云醉的身上,云醉才意识到自己似乎在晚宴上还没有开口说话。
“没事,”云醉抬眸对楼雁一笑,“我倒是觉得,楼雁去西域是件好事。我曾经见过西域王一面,他是个好君王,只是太过于软弱。西域的臣民都忠诚于他,若是楼雁能够替他平息兵变,我想西域王对楼雁的感激也许比对皇帝的感激还要多。”
苏长闻明白了云醉的意思,若是楼雁能够赢得西域王的支持,无论是对雀阁还是对楼雁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楼雁注意着云醉的脸色,眸子里多了几分担忧。近日来云醉总是忧心忡忡的样子,似乎在为什么事情而担心。
“可我还是觉得很危险,我能不能跟着楼大哥一起去?”扶桑的声音响起来,她从未去过西域,但对于西域人的野蛮多有了解。
楼雁笑了,“无妨,我和大都督带去的都是帝都城的精兵强将,西域军队大多都是散兵游勇,不必过于担心,我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苏宁叶安慰扶桑道:“不用担心,皇帝是不会允许这场战争失败的。”
扶桑点点头,她只希望楼雁能够安然无恙地归来。
晚宴结束之后,云醉正想离开时被楼雁叫住了,他愣了几秒之后才转过身来,回头笑望着楼雁。
楼雁大步走过来,道:“云醉,我看你一直心不在焉的,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云醉垂眸一笑,道:“我很好,只是三径仙人大限将至,他们都已经知道了,我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告诉你?”
楼雁愣住了,他已经太久没有见过三径仙人,甚至连他大限将至都不知道。他一直忙于军营和朝廷,忽略了太多重要的事情。
“你不用太过于自责,”云醉勉强一笑,“三径仙人只是离开了我们,他会永远活着的。”
“是吗?”
“嗯,时间差不多了,我该回去看看秋葵了。也许,等到那一日真的来临的时候,我们可以一起去看看三径仙人。”
楼雁点点头,看着云醉转身离开了白虎镖局。
云醉回到他的小院子里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秋葵的屋子里还亮着灯。云醉略一犹豫,敲响了秋葵的屋门。
“你今日回来得很早啊。”秋葵打开门,脸上是欣喜的笑容。
立在门口的云醉双眸含笑,从身后拿出来了一捧花束。秋葵歪头对他一笑,接过了花束,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有求于我?”
“你不请我进去说吗?”
秋葵看着云醉的笑脸,知道自己已经没有理由拒绝他,便请他进了自己的屋子。两人在外屋里坐下,秋葵为云醉倒了一杯水,将花束好好地插在了花瓶里,才在云醉的对面坐下了。
“秋葵,其实我一直想跟你好好谈谈。”
“你想要知道的,三径仙人不都已经告诉你了吗?”秋葵转移了视线,不去看云醉的那张脸。
“我想知道,三径仙人说得都是真的吗?”云醉不死心地问道,也许是不愿意看到秋葵为了自己付出这么多,只有秋葵亲口告诉他,云醉才觉得一切尘埃落定了。
“是真的,”秋葵点点头,“三径仙人没有理由欺骗你,我的仙力一点一滴地消失,在一个月之前就已经完全消失了。我想,天帝这也是想要放我一条生路。”
云醉倒吸了一口冷气,“所以,你现在……”
“我现在已经完完全全是个普普通通的凡人了,我不会也不能再回到天庭了。”
早就做好心理准备的云醉,亲耳听到秋葵说出口时还是觉得难以接受,他站起身来走到窗前,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良久,云醉沉沉说道:“我应该早就让你离开的。”
秋葵低头绞动着自己的手帕,笑道:“是我自己的选择,做了凡人才发现,他们和天上那些高高在上的神仙没有什么区别。”
“秋葵……”
“云醉,”秋葵站起身来走向了云醉,“事已至此,我已经别无所求,在这凡间不过短短几十年,只要能够过得开开心心不也是挺好的吗?”
强烈的内疚充斥在云醉的心中,他只知道事情本不应该如此。如果他坚持让秋葵回去,如果他从一早开始就拒绝见秋葵,如果……
秋葵抬起手来轻轻放在了云醉的肩膀上,云醉只觉得心中一动,整个人都僵住了。他不敢转过身去,更不敢回应秋葵对他的感情。
“云醉,我知道你不爱我。过了这么久,我早已经想通了。也许,做了凡人的我可以去追求自己的幸福。”
云醉转过身来,秋葵望着他的眸子里不是强烈的爱意,只是温柔的目光。
“秋葵,对不起。”
“没有必要道歉,这不是你的错,也不是我的错。”秋葵淡淡说道。
云醉对她勉强一笑,推开门走了出去。
秋葵向前一步,靠在门框上看着云醉大步往院子的西南角去了,那是他的屋子。
她抬眸看向了漫无边际的天空,她的视野里只剩下了繁星闪烁,月亮孤独,仔细去分辨,却再也看不到上面发生的一切。
她低下头去苦涩一笑,轻轻合上了房门,秋葵知道,已经发生的无法挽回,不如珍惜眼前拥有的这一切。
夜风微凉,池塘里的莲花静静开放着,月光渐渐笼罩了全城,有的人在静谧中睡下了,有的人还在奔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