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太阳还没有完全从地平线上跳出来,郊外的荒野上风声鹤唳。
车轮碾过并不平坦的道路发出聒噪的声音,一行人在旷野中缓慢前行,通往不知名的地方。
苏宁叶穿着一件白色的披风,坐在马车上左手紧握着剑柄。坐在她身边的红叶担忧地望着她,忽而撩开窗帘看向了外面的景色。
“现在到哪里了?”
“阁主,”红叶迅速转过头来,“到了北坡,应该快到了。”
“还有半个时辰。”苏宁叶喃喃自语,载着左承棺材的马车就跟在她们的身后,苏宁叶可以清楚地听到马儿铃铛乱撞的声音,还有马夫的马鞭声。
她的心一阵阵地抽痛着,仿佛马鞭不是打在马儿的身上,而是打在她的身上一般。
半个时辰之后,一行人终于到了北郊的西南角,这里依山傍水,到处都是被荒废的土地,是埋葬故人的好地方。
红叶跳下车来,扶着苏宁叶下了马车,苏宁叶的伤势还没有恢复。但无论如何,苏宁叶都要看到左承入土为安,这是她能够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
坟墓很快就被苏长闻随身带的人掘开,棺材被慢慢放了下去,苏宁叶立在一旁,目不转睛地望着这一切。
她觉得一切就像是一场梦,那些场景一幕幕在她的脑海里浮现出来,左承那张英俊的脸庞似乎还在对着她微笑。
即使苏宁叶不予回应,他也能一直驾着马儿朝着她飞奔而来。第一次见到他的日子苏宁叶已经记不清楚了,可她却清晰地记得他对自己说过的话,还有那张永远为她保留着温柔的脸庞。
一阵冷风袭来,苏宁叶忍不住地打了个寒颤,墓碑已经立好,楼雁走到了墓碑的面前,仔细地拭去了墓碑上的尘土。
苏宁叶仰起头来,寂寥的天空下有几只乌鸦嘶哑着飞过,划破了天空的宁静。
泪水沿着她美丽的脸庞滑落,她仿佛能够看到,左承的影子越来越远,她伸出手来也抓不到他的踪影。
“阁主!”红叶冲过来扶住了要倒在地上的苏宁叶。
苏宁叶推开了她的手,慢慢爬到了左承的墓前,道:“左承,你终于还是离开了我。”
乌鸦的悲鸣声渐行渐远,几片落叶飘落在左承的墓碑上面,被苏宁叶抬手拂去了。
国师府中已经两天没有左承的踪迹,也没有门主的踪迹,左之笠在府中已经转了三圈,只觉得事情越发蹊跷。
就在昨日夜里,他想要进西门府中一探究竟,但西门府的守备竟然比国师府还要严密,到处都是左门的人。
左之笠猜到门主在利用西门府,但他不知左蔚早已经将西门老爷取而代之,西门府之所以守卫森严,只因为那里已经成为左蔚的第二个藏身之所。
“门主,我们今天将帝都城搜查了一番,没有见到左承的影子。”西门府的书房里,密探恭恭敬敬地对左蔚拜了,开始向他禀告今日的情况。
左蔚放下手中的书,问道:“那几个地方都去了吗?”
那人当然知道左蔚说的是哪几个地方,答道:“我们在雀阁的人说没有任何异样,至于白虎镖局和威远侯府,我们没法进去,只能在外面遥遥守着。除了今日白虎镖局出了一批红货,再也并没有什么异样。”
左蔚眉宇间的阴霾更重了一些,左承既然能够杀了守着苏宁叶的人,说明他绝不是孤身前往。既然不是孤身前往,又能够全身而退,左承不可能不会现身。
“再等等吧,派我们的人仔细盯着,不要放过任何一处细节。”
“是,”那人领了左蔚的命令,又忽然想想起了什么,“门主,左之笠今日向我打探了消息。”
“哦?”左蔚的眸子里有了些危险的意味,“他说什么了?”
“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的样子,告诉我左承已经多日没有回到国师府中,他还想知道你这几日是否在西门府中。”
“你是如何答的?”左蔚淡淡一笑。
“左承掌使去了何处我无从得知,也许是被门主派去执行任务了,至于门主的去向,更不是我能够知晓的了。”
“很好,”左蔚站起身来,“之笠虽然从未做过对左门不忠不义的事情,但他一心想要出头,只会坏了大事。让他好好守在国师府,我会有需要他的时候。”
“是。”那人应了,抬眸注意到左蔚已经重新拿起了毛笔,便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如今的西门府中,到处都是左门的眼线。左蔚已经将府中大部分的家仆都换成了左门的人,即使西门夫人对于这件事并无意见,她的几个儿子似乎早就有了想法。
左蔚现在担心的,是西门府的大儿子西门烨,他最近渐渐参与到西门家的事务之中,似乎已经察觉到了什么。
“砰砰砰!”
“进。”
左蔚抬眸,看到了自己院子里的小厮,他在不远处向左蔚拜了一拜,一慢慢揭开了脸上的面具。
“你回来了。”左蔚站起身来,面前的人不是别人,而是从帝都城外归来的左泠。
左泠从前苍白的脸色变得黝黑了一些,一双眸子里也多了几分沧桑,像是历经了很多年归来一般。
帝都城外的左门人虽然已经所剩无几,但是要将他们聚集起来作为左门的后备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左蔚将这项重大的任务交给了左泠,是出于对左泠的信任,更是对左泠的考验。
“坐下说说吧,情况如何了?”
左蔚难得地请左泠坐下,左泠倒是也不推辞,为左蔚倒了一杯茶后满上了自己的被子,然后在左蔚的对面坐下了。
“我们在帝都城外的人并不少,只是他们散落在各地,我能够找到的领主所剩无几,好在他们都对左门忠心耿耿。我已经将他们暂时安置在了帝都城外的村落里,具体的安排还要听候您的命令。”
“我知道你已经竭尽全力了,剩下的事情容我好好考虑,这几日你可以先回国师府中歇息。”
“多谢门主,只是左承还在国师府中,我见了他总是不能安心歇息了。”左泠故作漫不经心地抱怨道,目光却落在了左蔚的脸上。
左蔚脸上的笑容一僵,旋即说道:“左承失踪了,我已经派人去找他了,现在国师府中是左之笠在看管,你尽管回去就是了。”
“谢门主。”左泠站起身来,向左蔚拜了一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