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厅之中,方凛坐在主位上阴沉着脸,身边的王妃小心翼翼地瞧着他的脸色,大气都不敢出。
王妃心里清楚,王爷虽然在下人和外面对自己宠爱有加,但大事上从来没有听过自己的意见。在他做了决定的时候,自己最好的选择就是闭嘴。
家仆小步走进来,向两人拜了一拜,“王爷,郡主过来了。”
话言刚落,安平郡主就走了进来。一袭华裳花团锦簇,与她那张娇美的脸相辅相成,她从门口款款走进来,俨然一副移动的仕女图。
王妃见她这打扮心下一沉,说道:“平儿,你这是怎么了?”
“娘亲,我以为爹爹让我过来是让我来见威远侯,所以盛装打扮,不让父亲失望。”
“这么说,你是想通了?”王妃的眸子里闪着光,急急地走到安平郡主的面前握住了她的手。
“娘亲,我是想通了,我要同那威远侯说清楚。我对他没有半分情意,更不愿意嫁给他,请他另择良人。”
“好,好,”方凛的胸腔因为愤怒而剧烈地起伏,“你是下了决心要跟为父抗争到底了是吗?”
“爹爹在上,女儿不敢与爹爹抗争,更不敢让爹爹设身处地地为女儿着想。要和威远侯共度一生的是女儿,不是爹爹。爹爹自然是无法理解女儿的这种心情。”
“别说了,你这孩子,你是想要你父亲责罚你吗?”王妃在一边劝阻着,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好,你说得好,我告诉你,就算你不能嫁给那个威远侯,你也休想再见到那个混账东西!”
“爹!”安平郡主闻言跪在了地上,“您不要伤害他,决意要跟他走的是女儿,爹你要是想要责罚责罚女儿就好,别把无辜之人牵扯进来!”
方凛气得手指都在颤抖,他不知道平日里温顺乖巧的女儿怎么会变成了这样,他愤愤走到安平郡主的面前,抬手就要打她。
王妃见状赶紧挡在了女儿的面前,女儿是她一辈子的宝贝心肝,她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就算是她的夫君也不行。
“王爷想打就打我吧,莫要伤了我们的女儿!”
方凛的手悬在空中,颤抖着却怎么也打不下去,“好,你们是铁了心要跟我作对,你们这些人都是铁了心要跟我作对……”
方凛说着缓慢地转过了身,他的手重重地落在了椅子上,发出沉重的声响。
安平郡主挪到了方凛的身边,拉住了他的衣袖,泪水早已经爬满了她的整张脸,“爹,当初您娶我的娘亲,不也是没有听从太后的安排吗?您都可以为了和我娘亲在一起据理力争,为什么就不能理解女儿呢?”
方凛只觉得头痛,当初他为了能够娶到王妃,以一己之力力挽狂澜,硬是把王妃娶进了家门。
今日轮到自己的女儿,他怎么会不理解女儿的坚持呢?
可如今的帝都城早已经今非昔比,太后的时代已经过去,现在执政的是对自己耿耿于怀的方致休。
三王府在这帝都城中,早已经变得无足轻重,为了这一家老小,他不能不做出权衡。
“是啊,王爷,这可是我们的女儿啊,我们怎么能枉顾她的心意就为她决定了一辈子呢?”王妃也在一旁劝说道。
方凛被她们的哭闹闹得心烦意乱,只说:“你们都先退下,我要一个人静静。”
安平郡主无神的眼睛望向了自己的父亲,一张精致的小脸上早已经满是泪水,她慢慢站起身,又把母亲扶了起来,两人慢慢往门口走去。
安平郡主的闺房里,三王妃被母亲搀扶着坐下,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道:“原是我不该答应你爹爹把你嫁给那郡主,那日你父亲从御前回来,我见他心事重重,就知道陛下为难了他。”
“什么?”安平郡主在一边坐下,“娘亲您的意思是陛下给了爹爹考虑的时间吗?”
“是啊,那日你爹爹同我讲说了这件婚事,我极力反对。且不说那威远侯原先是个粗笨的镖师,就说当今圣上的心思一般人都无法揣摩,虽然现在重用他,不知道哪天就厌弃了他。”
“那为何爹爹后来改变心意,一定要我嫁给那威远侯?”
“这我也是不明白的,第二日你爹爹去上朝,迟迟没有回来,我便找了人去寻他。原来他是在酒楼和国师大人吃酒,等他回来的时候,他就说已经禀告了陛下,希望陛下恩赐这桩婚事。”
“怎么会这样?”安平郡主怔怔问道。
“想来是如今朝堂之上,国师大人和威远侯分庭抗礼,皇亲国戚不得重用,你爹爹心中怀着大志不得伸展,这才想着投靠国师。”
“原来如此。”安平郡主心有所思,一双秀眉紧紧地拧成了一团。、
“平儿啊,你爹爹心里还是有你的,只是如今世道艰难,他不得不为我们家考虑,你能明白你爹爹的难处吗?”
安平郡主微微颔首,站起身走到窗前,说道:“娘亲,你别担心,我会再去求爹爹,只要爹爹心中有我,一定不会忍心把我嫁到威远侯府去。”
看着女儿瘦瘦小小的背影,三王妃摇了摇头,沉重地叹了一口气。
威远侯府中,楼雁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喷嚏,害得云醉一脸担忧地看向了他。
“你这是怎么了?我刚刚心中还在思念你,你不会感应到了吧?”云醉脸上挂着笑,一双深邃的眸子里发着亮光。
“谁让你思念我了。”楼雁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既然你已经把消息递给了方凛,想必现在他已经在王府里坐不住了,若是安平郡主能够不改心意,一切就都好说。可若是那安平郡主最后向他老爹妥协,说这一切都是你一个人栽赃嫁祸反咬你一口,到时候可真的就是说不清楚了。”
“你怎么想得这么多,”楼雁躺在了屋顶上,头顶渐渐灿烂的晚霞晃得他睁不开眼睛,“我倒是没有这许多顾虑,大不了让安平郡主嫁给我就是了,我这威远侯府中一个女子都没有,倒也显得了无生趣。”
云醉被噎了一下,差点没把刚倒进嘴里的酒吐了出来,扭头看着那人洋洋得意的样子,忍不住踢了他一脚。
“你莫要再踢我,等再过一个时辰,我便去王府中一探究竟。”
“我去就是了,你轻功那么差。”
“我的轻功差?是啊,不像是某人,轻功那般高超竟然还能让人跟踪了。”
云醉的嘴角微微一抽,看向了那人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