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致休自觉落入下风,站起身走到了楼雁的面前,道:“威远侯可真是对朕毫无保留啊,朕不过是多问了几句,威远侯就将所有的事情都和盘托出,朕心甚蔚,朕心甚蔚啊。”
方致休话中有话,楼雁却毫不在意,云淡风轻道:“陛下不必担忧微臣与国师大人的关系,相信国师大人心怀天下,心中自然有分寸。”
方致休冷哼一声,背过身去。
国师府中,戒备森严,左蔚大步走进后院之中,看到了在后院屋前立着的左承,一张冷峻的脸上多了几分温和。
“门主,您回来了。”左承向左蔚拜了一拜。
“左泠呢?”
左蔚的声线阴冷,让左承觉得不安。前天夜里他把左泠送进了帝都城的一家医馆中包扎止血,怕门主见到左泠勃然大怒责罚于他,昨日夜里才带着左泠回了国师府。
门主昨日夜里不知去了何处,今日一回来便直冲后院而来,想来是已经知道了白家寨发生的事情。
“我问你左泠呢?”
“左泠在侧屋里。”左承把头埋得更低了些。
左蔚二话不说便往侧屋走去,左承心中担忧,紧紧跟了上去。虽然左泠与他是针锋相对的老对头,他也不愿意左泠就这样死在左蔚的手里。
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急促,左泠挣扎着起了身,他知道这一刻早晚会到来。左承昨日夜里才带着他回了这里,想来已经是将这一刻推迟到了最后了。
“砰”的一声,房门被狠狠踹开,凉山屋门发出刺耳的声响。
左蔚缓缓走进屋子里,看见左泠已经在地上跪着,眸子里的寒意更甚。
“门主。”左泠向他拜了一拜。
左蔚慢慢走到他的面前,道:“左泠,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门主,我……啊!”
左泠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左蔚突如其来的一脚踹倒在地,他挣扎着重新跪好,左肩上的伤口隐隐作痛。
“我把这么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交到你的手上,你就是这样回报我的。左泠,这几年来我以为你在境外磨炼心志刻苦练功,没成想你果然是在过自己的逍遥日子,你还记得你是什么身份吗?!”
左承在门口听得心惊胆战,却迈不开腿到屋里去。他知道,这不是他该进去的时机。
“门主,是左泠无能,但凭门主处置!”左泠强撑着大声说道,垂下头敛去了眸子里的火光。
“如今苏长闻已经平安无恙,楼雁和云醉已经回到帝都城中,左泠,你说我该如何处置你?”
左泠冷了眸子,像是下定决心一般,道:“门主,若是门主能够饶恕左泠,左泠定当拿下云醉,为门主分忧!”
“你?拿下云醉?哈哈哈哈……”
左蔚无情的嘲笑声在屋子里响起,刺激这左泠那颗胜负心,他傲然抬起头,道:“门主,我一定会拿下云醉,为门主分忧!”
面前的人眸子里燃烧着熊熊怒火,这才是左蔚熟悉的那个左泠。
左蔚慢慢在椅子上坐下,“拿下云醉不是说说那么简单。”
一句话才说了一半,左蔚忽地想起了什么,喊道:“左承!把断肠草取来!”
断肠草是左门的独家秘诀,受伤之人吃了,颗迅速恢复内力,还有伤口快速痊愈的奇效。无伤之人吃了,内力也会大大增强。但断肠草极其难得,只有在极寒的北海之崖上才有几株生长,知道那生长之地的具体位置的人,只有左蔚。
每年左蔚都会亲自北海摘下一株,以备不时之需,几十年来不过攒下了十几株,如今再国师府的地宫中好好地放着。
左泠的伤虽然需要时日才能痊愈,但并不是致命伤,门主这般,怕是真的要对左泠委以重任了。
左承应了,便迅速去往国师府的地宫。
屋子里跪着的左泠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瞪大眼睛看向了左蔚,眸子里是惊讶与震惊。
四目相对之时,左泠才恍然大悟。左蔚从进门开始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给左承看的,他对左承有了戒备之心,用这种方式来提醒左承小心行事。
至于这断肠草,左泠不知道自己是吃还是不吃才好。
很快,左承便端着断肠草进来了,在看到还跪在地上的左泠时他微微一愣,旋即把断肠草交到了左蔚的手上。
“这断肠草,是我费尽千辛万苦才得到的,想必你们也知道它的奇效。左泠,我今日将这断肠草赐予你,若是你能将功补过,那便是我左门的一大功臣。若是你失败了,我一定让你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你明白了吗?”
左泠微微抬眸,注意到了左承目光里一闪而过的担忧,向左蔚拜了一拜,道:“多谢门主厚爱,属下定不负门主重托,为我左门鞠躬尽瘁!”
“还有,左承一直跟在我的左右。他对于帝都城中的情况颇为了解,行事又比你稳重从容,从今以后,你便是副掌使,事事要多与掌使商量。”
左蔚的语气淡淡的,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左承的心中却打起了鼓,要知道,左泠一直是不甘于屈与人后的,更何况,是左承的身后。
这些年来,左泠在左门中一直刻意树立威望拉拢人心,不就是为了踩在自己的头上吗?门主果然是门主,这是为了让他们两人更加不和啊。
左泠抬眸望了左承一眼,又望了左蔚一眼,道:“多谢门主。”
“拿着吧。”左蔚把盒子递给左泠,左泠毕恭毕敬地接了。
待到左蔚走后,屋子里就剩下了左承和左泠两人。左泠从地上站起身来,把手里的盒子放在了桌子上,皮笑肉不笑地说道:“门主对我可真是恩重情深,这样好的东西都愿意拿给我。”
左承听出了他话里的无奈,也不接话,自顾自地说道:“你我从踏进左门的大门的那一天开始,就注定不能为自己而活。左泠,今后你我两人可以齐心协力,也许还能在左门之中长长久久地走下去。”
“长长久久?”左泠笑了,“别逗了左承,你心里在想什么我是知道的,你做的春秋大梦不适合我。我们两人,不是一条船上的人。”
“左泠,你当真以为门主是信任你的吗?”左承咄咄相逼。
左泠笑着摇摇头,径直往内屋里去了,给左承丢下一句话,”我累了,就不送掌使大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