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我想沐浴……”桑儿瑟缩成一团,楚楚可怜地望着我,我点头,心,针扎般疼痛。
琉璃灯下,雾气氤氲,玉肤凝脂,粗暴的抓痕遍体恐怖可见。桑儿坐入浴桶,手不间歇地使劲揉搓全身,莹白通透的肌肤被她自己糟蹋得更为狼籍不堪。
“桑儿,不许这样……”我抓住她细瘦的手腕,手心传来的她的战栗让我的愤怒高涨到极点,那群畜生,那个女人!
泪滴落浴水的悲音,溅开来的,是桑儿永远的痛,这痛,却毫无疑问,是我给的。若不是因为我,她何需承受这些生不如死的耻辱?绕过她身侧到背后,细弱的肩膀猛颤如昔,我不知所措地抱住她:“桑儿,都过去了,别再胡思乱想了,好吗?”
“姐姐……我好脏……好脏……我要洗干净……洗干净了……”桑儿将身子沉入浴水中,哽咽的话透水穿空而来,直刺我的耳膜。我刚欲抓出情绪激动的桑儿,她左蝴蝶骨上的夕影花更是雪上加霜地重伤我。
“我的孩子出身时,是我亲自在她左背上纹上夕影宫宫花图腾的,不想,刚纹上图腾,青龙国就发动总攻了……”年幼的记忆里,冥煌舅舅如是感慨。如是感慨,我明白了,桑儿,可能便是舅舅失落多年的女儿,亦是我未曾谋面的表妹,津家唯一的血脉。我鬼使神差地抚摸住那蓼蓝的夕影花,半晌,悲戚戚无语凝噎:曾经年幼时我掠夺了本应属于她的父爱,而今自己又无能为力地接受了她的庇佑,自己,欠她的,实在太多太多……
“桑儿……”我重复呢喃着她的名字,泪亦涟涟,或许,自己这辈子都无法找到偿还她的方法,但,若幸福于我而言是奢侈的,起码,她是最有资格幸福的人,不是么?
夜就这么悄然逝去,醒来时,端木凭栏不知何时已背对着我驻立于门牖光影之间,明黄的轮廓显得那么彷徨无助。
显然自己是被人重新安排地歇息处,脏乱不堪的衣裳也被替换下来了。自己昨晚一直陪着桑儿,不知不觉倒是睡过去了。对于光影里玉立长身,我不由苦笑:“毒不是我下的,我救不了你的皇后!等桑儿情绪稍稳定些,我会立即带她离开这里,不会再给你添麻烦的。”
他转过身来,琥珀色的眸子凶神恶煞:“赫连摘星,你还敢说不是你下的毒手?!”丹蔻红玉瓶“嘭”地被他砸向我的胸口,胸腔的血气翻滚着势如长虹,却被自己心口那不甘之气强压制下来:“端木凭栏,你以为我吃饱了撑着没事干,大老远跑来浪费天一生水后,又下毒残害你的皇后?我是朱雀的皇女,要杀也会先杀你,杀个皇后让自己深陷囹圄于我而言有什么好处?倒是你那皇后,病恹恹还不知道收敛,竟然暗中派人多番朝恩人下手,难不成你们白虎的国风是恩将仇报?”
“证据确凿,你何须狡辩!这丹蔻玉瓶名曰琼凝,能解含烟破心之毒,更能毒染天一生水,你会不知道?”端木凭栏的拔高了声音,愤怒之意溢于言表。
如望帝外公所言,自己该是身中含烟破心之毒无错,只不过,这琼凝瓶可解此毒,还能毒污天一生水之事,自己实在不曾得知,十二载穿越,自己毕竟还是错过不少。然,端木凭栏会相信这荒诞的理由才怪!
我冷淡地回答:“如若我说不知道,你会相信么?”明明不是爱,但,因为在意,自己再次愚蠢地想问出期待的结果。
“给我你的血,我就相信!”他冷漠地决绝着,心里有些苦涩,曾经若有若无的温柔,原来都是骗人的!我拨出他的“花间叶”,朝自己手臂上狠狠一割,剔透的伤口,殷红隐隐欲出,伤心之色,却不敢流露它的伤心。猛地摁住伤口,我拼命地挤压,仿佛是在挤一只干涸的牙膏般,血,就这么噼里啪啦砸落一地。
他依旧面不改色:“来人,上器皿接血!”闻言,笑意不由泛滥成灾:“最好取个浴桶,那样,才够盛满我所有的血!”他脸色微变,咬紧牙,那抹慌张很快又被掩盖而去。郢路呈递上玉质海碗,血如飞瀑直泻而入,很快盈满。端木凭栏命令道:“送去给柔太医做药引!”
我用丝帕擦了擦通透的伤口,故作失望地叹气:“只要这么点血,我还真是高估你了,端木凭栏。”“赫连摘星,你就不会像个女人点说话?”他气恼不已,却不太像是恼我,而更像是在恼他自己。这美妙的神色让自己舒坦不已:“真是抱歉,我的血是无法解救你的皇后娘娘的。”他拧眉望向我,满是质问,我不由轻笑:“我体内流的是雪霁老人的血,早就没有一丁点儿津家的血了,神通广大的白虎陛下,你这都不知道啊?况且我体内还存有‘长相思’咒毒,即便我流有津家的血,你的皇后也是难逃一劫的,你什么时候这么愚蠢了呢?”
“赫连摘星,你不要太过放肆,别以为我真不会杀你!”端木凭栏暴跳如雷,我的心情却是分外的雀跃,难道是自己心里扭曲了?我不以为意的继续笑靥如花:“我可从来没有自信你不会杀我,就像我也没自信将来不会杀你一样。只不过,好笑地是,你的皇后昨晚让许多肮脏的男人糟蹋了津家唯一的血脉,你说上天的安排,真是妙不可言啊,是不是?”
端木凭栏的眼眸一滞:“昨晚又是妍儿下的手?!”“我不认为还会有其他娘娘会想凌辱我!”我没好气地回他,他凌厉如霜的眼黯然不已:“即便她对不起天下人,她却不曾对不起我……”
“所以你要继续做睁眼瞎子,让她作威作福下去?”桑儿的泪,让自己心头的火乱窜,我用手狠狠捏住身侧的桌角,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甩上端木凭栏的脸。
“是,因为我欠她的,比你欠麻桑儿的更多!若是你要替麻桑儿报仇,尽管找我,伤她一根汗毛,我不会放过你!”他言辞凿凿,情绪复杂。我也顶风义气:“我一定会杀她,有本事,你就来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