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一怒斩雀相,龙湖宴上巧夺权,凤凰台里平藩乱,千钧一发扭乾坤。八岁的她已非寻常之辈,已为人妻的她怎么可能乖乖就范?
思及此,不知为何,胸口有些扭曲的期待,和雀跃。
为逃避麻桑儿的“苦水”,她疲于奔命,却不料撞入了她魂牵梦萦的怀抱,淡淡的四合水息氤氲四周,他的眸子里杀欲纵横,她疑惑了,不可置信地喃喃自语,却还是做不到否认掉与他如此相似的气息。我掩去嘴边的苦笑,鄙夷地瞪着那有些妖异的白衣,冷笑不止。
白衣,软剑,相同的容颜,即便如此,他也不是万俟玄玙。心心念念着的他,她竟然都分辨不出来,我不知道该为此欣喜若狂,还是该下定决心彻底抛开。她爱他,爱到连他的影子都不忍伤害半分,可恨地是,她自己丝毫未察觉。而这无意,却分明有意地让我陷入无尽的悲哀。
看着慕容飞鸿的玉影消散于夜幕,我的脑中满是思量,她究竟是我的人质,还是我成了她的人质?这人质游戏,不知不觉,谁是摇尾乞怜的那方,似乎早已分不清了。模糊望去,充其量不过是场交易,她的筹码很大,大到搭上朱雀整个江山,我的筹码很小,小到不费一兵一卒。如若我背信弃义,她可能连自己都要赔进来,然而,这个傻瓜,却始终选择了相信我。
她的他终于来了,踏着漫天雪花,披着飞舞剑光,笑若惊鸿地朝她伸手,星儿。星儿。他这么叫她。叫得我,心如刀割。那刻后,她的眼里片刻也容不下旁人,即便她极力躲避他审视的目光。
雪花纷飞的夜,长得令人窒息。温热的酒,灌了又灌,也始终无法镇压住心头那刺骨的冰寒。我抚住胸口垂挂着的“叶间花”,挣扎着回想同父皇母后花好月圆时的温暖,那些几近偃旗息鼓的仇恨复又熊熊燃烧起来。
雪霁初放,她故作轻松,拽着我偷偷启程,红衣翩跹,嬉笑怒骂间,无一不柔软着横亘在心口的冷硬和冰寒。可,她明眸皓齿里的牵强和矛盾,始终让我看不穿,但,却分外惹人心疼。既然这么牵肠挂肚,又为何要想方设法地制造借口离开他身边?她,抑或我,究竟都在挣扎些甚么?
夏日攀雪女峰,其实比寒冬来得更为险恶。加之她身怀六甲,此行更是难上加难。但自己似乎丝毫没有否决她的打算,或许,潜意识里觉得,自己压根没法战胜她的倔强。于是,我状若无意地,将她绑在自己身侧,她却忽视这点,不出意料地跌倒在雪地里,还逞强地立马站起来,破口止住一群人的开怀大笑。那时的温暖,无与伦比。如果可以,我会让自己任性一回,哪怕倾其所有,也要换取时间停留在那一刻,永永远远地。
突如其来的雪崩,我措手不及地护住她,自己却也失去了意识。醒来时,看着她凝视着虚空,朦胧到坚定,坚持着孤军奋战,同自己的软弱拼命斗争,而我却给不了她丝毫鼓舞。那时,我幡然醒悟,她从来就不需要我,她凝视着的,是遥不可及的万俟玄玙的影子。有些话,就这样,还来不及说出口,就永远都说不出口了。
越靠近帝都,我的心就越隐隐不安起来。褪去黑衣的妍儿,换上母仪天下的凤袍,她始终还是让巫马氏族血流成河的妍儿。她的独断专行,她的心狠手辣,后宫无一人不闻风丧胆,然而,我的王朝却需要这样的皇后。
果然,不安酿成了现实。即便我在宫人面前多宠爱她,妍儿层出不穷的杀招始终都会有执行之人。曲终人散之时,她带着嘲讽和忧伤,不愿回头望一眼琼楼玉宇之上,龙袍寂寥的影。我别过头,迈开步子,将寝宫那副红衣明媚的少女图置入焚炉之中,转瞬间,似乎一切,都化为尘埃。我掩下眼皮,如同行尸走肉般,徘徊于偌大的皇宫,直到那打斗声惊险入耳。
狼狈不堪的红衣上,暗迹斑驳,那些疯狂的追杀她的人,有出于忠心遵主,也有心怀不轨从中作乱之人。然而,还来不及剔除那些不轨的因素,锋锐熠熠的刀尖已经霍霍直指她的胸口……
赫连摘星,从此,两不相欠。
后会有期?!其实,是后会无期了吧?只有我知道,所以,记着,千万,不要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