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前缘凤杀恩怨纷
茑萝2025-07-02 19:332,894

  红裳小女孩百无聊赖地倚在梧桐树上,小腿时不时当空晃来晃去。这时,竹骨阵外幽幽行来霓裳萦绕的少妇,影影绰绰,红裳小女孩一见那少妇,脑际油然滑出娘亲曾给她念过的那句“云想衣裳花想容”,因为那少妇,实在美得惊天动地!

  几经犹豫,那少妇凌厉如风,轻而易举就闯过竹骨阵,红裳小女孩惊骇不已,她竟然不费吹灰之力就破了这至今无外人闯过的竹骨阵!

  “你可是星儿?”少妇不知何时已发现她,倨傲不羁地抬首,明明是她居高临下,那少妇不怒而威的气势却唬得她手心细汗涔涔。

  红裳小女孩不动声色地将手心的汗蹭在袖内的花巾上,强作镇定:“是又如何?”

  闻言,少妇烟袖掩嘴,笑得合不拢嘴:“小丫头,见到姨娘怎么这么紧张呢?”

  姨娘?!她哪门子姨娘,竟然嘲笑她,她不觉气愤,忘记脚下无地,小脚愤愤一蹬,凌空就这么栽倒下来。她骇然大呼,风影云动间,月白身形一跃,泰然自若将她接入怀中,那里,雪松香漫步鼻端,她惊吓得闭上的双眼不由偷偷眯开。

  咦,怎么冒出个乳臭未干的小屁孩?她不由嗤之以鼻,竟然让个头比自己还小的人救下,这小脸都给丢到爪哇国去了。那小屁孩显然感觉到她的不屑,心胸狭窄地将她重重丢到地上,像凯旋而归的将军掷地有声地重回少妇身后,重新被掩藏不见。

  红裳小女孩屁股痛得龇牙咧嘴,眼泪都要蹦出来了,却在背后熟悉的气息氤氲下把眼泪鼻涕给*了回去。一回头,果不其然,青衣素裳的娘亲清冷肃然地望着她,一如往昔她软弱不堪时教诲她的那样,似乎在醒示年幼的她,你有坚强起来的责任。紫贵华衣的“玥哥哥”则一脸疼惜地凝视着她,欲帮不能,他知道他若于其母面前助她反而会害她。红裳小女孩仓惶地站起,年幼并不代表无知,她理解母亲的良苦用心。

  “彩姬有何要事,竟亲自来烟雨小筑?”她的娘亲将她掩护在后,让她想起老鹰抓小鸡里的那奋不顾身的母鸡。其实,母亲在留给她软弱的歇息时间呢?她耸耸鼻息,手背一暖,是她的“玥哥哥”怜惜将她的手拢在掌心传来的温度。

  那被唤作彩姬的少妇烟笼一笑,深深欠身,迷离游醉:“彩姬此番前来,只求烟雨姐姐成全一件事……”

  “我从未想过争夺夕影宫宫主之位,所以,彩姬妹妹大可不必如此!”她的娘亲目光如炬,即便红裳小女孩在身侧后,也能瞥见那眸光里的恻隐。

  彩姬凄苦一笑,悲上心来:“关情已逝多年,死都对烟雨姐姐念念不忘,彩姬早就输得一塌糊涂了,还有什么值得我争来争去的呢?此番,闻人熏为夺宫位,大肆排除异己,彩姬首当其中,已遭她暗下血雷八蛊……”

  血雷八蛊是什么?红裳小女孩自幼随母学医,这血雷八蛊却是闻所未闻。她同“玥哥哥”默契相视,不约而同,又惊异地移向自己的娘亲。谁知,娘亲一脸惊惧地盯着那彩姬,慌神不已。

  “我游彩姬作孽一生,落到如今这下场,也怨不得谁。只是,我儿年幼,其父已去,若是将其孑然送回慕容家,必是受人欺凌,前途渺茫。当年夕影宫四圣女之中,游姬独独只愿相信姐姐,所以……”那游彩姬欲言又止……

  红裳小女孩只见自己的娘亲轻挪莲步,走到游彩姬近前:“彩姬相信我能将鸿儿抚养成人吗?”

  “天下之间,彩姬可信,唯姐姐一人而已!”游彩姬目光灼灼地托起娘亲的手,在红裳女孩看来,她似乎将所有交付于娘亲了。红裳女孩忽然觉得,那背后的月白小身影,是那么孤独寂寞。

  娘亲依旧青衣素裳,一脸风轻云淡:“血雷八蛊并非无法可医,妹妹也不应这么早放弃。但有朝一日,妹妹当真有何不测,大可放心,我将视鸿儿为己出!”

  “有姐姐这句话,彩姬就是死也无憾了!鸿儿,还不快来见过烟雨姨娘?”游彩姬泪湿满眶,忙不迭拉出身后的月白小影,已是十岁少年,身体却单薄伶仃地可怕。他躬身有礼:“鸿儿拜见烟雨姨娘!”

  红裳女孩见娘亲眸含泪意,微微抽泣地抚摸着他的头顶:“小鸿儿乖,以后留在姨娘这儿好不好?”

  月白小影拽住自己娘亲烟笼袖,一脸祈求,惹得彩姬含泪蹲下:“娘亲不是同鸿儿说了么,娘亲有病,需些时日医疗,没法儿好好照顾鸿儿,鸿儿要乖乖听烟雨姨娘的话,好么?”

  “娘亲陪鸿儿最后一晚再走好不好?”月白小影毫不退缩,倔强恳求的眸光里满是不舍。红裳女孩煞是理解那份不舍,她也时常遇见这种分别,所以她感同身受,母子亲情是斩不断的弦。

  同是天涯沦落人,她刻意将他摔落于地的小心眼,此时消散无形,她滑出握住她的拊掌,蹒跚着小步子,也虬住霓裳彩姬的袖襟,一脸央求:“彩姬阿姨就留一晚再走吧,只一晚,鸿哥哥的要求不过分啊!”

  那月白小影有些感激地瞟过来,她朝他调皮地眨眨眼睛,吐吐舌头,唇语:“我才没你小气!”

  红裳少女的娘亲见此情景,心有所感,轻拢月白小影的后脑勺,一脸疼惜:“彩姬就留下一晚吧,今夜我会竭力护妹妹周全的,该不会出什么纰漏才是!毕竟,这……离别,让这孩子一时半会儿也接受不了!”

  那彩姬担忧地俯视着亲儿,终是于心不忍:“彩姬听姐姐的……”

  是夜,风雨交加,春雷轰鸣,注定不是安宁的夜……

  电光闪闪,辗转于床榻的红裳女孩小卧间的竹门猛地被推搡开,她惊吓地弹坐起,就着电光,她望见白绸袭身的长发少妇目无焦距满脸狰狞地伫立于屋中央,手握娘亲房内悬着的那把银光闪闪的凤哕剑,俨然是白日美得惊天动地的彩姬姨娘,她止不住尖利地惊叫起来:“啊……娘亲……”

  尖利的惊叫似是刺激了目无焦距的彩姬,她目眦尽裂,血雾瞬间笼罩住她的眼白。她如嗜血的修罗,银白剑花化作吞天大蟒朝红裳女孩呼啸而来。红裳小女孩吓得惊慌失措,一个跟头栽下床榻,也恰恰险险躲过彩姬的剑势,未如床榻般炸裂四散,左臂却也无端被震伤,血汩汩浸染亵衣。

  她抱住手臂,忍着疼痛,欲寻机夺窗而出,血甜腥的气息氤氲一室,那彩姬眼眸里的血光却更盛,骇得她大气不敢出,也不敢轻举妄动。

  “娘亲……”月白小影心急如焚跑近彩姬,瘦小单薄的身体拼命虬住刀光狂乱的彩姬,痛不欲生地叫唤,试图换回亲母的意识。紧随其后,红裳女孩望见自己的玥哥哥迫不及待地跑过来,被血腥癫狂的彩姬正高挥起凤哕剑犹如挥舞闸刀般戾气凶狠地举落,她怔愣无措,唯见那月白小影勇敢地拔出自己腰间的弯刀格挡住疯狂的剑势,力不能及,刀震落老远,他也被剑气震伤倒于跟前。

  红裳小女孩的娘亲一急,形势戡乱,只得兵行险招,脚点起地上的弯刀,冲落手心,腾空跃起,匆匆挡下彩姬再次毫不留情的剑势,却也是不及她疯狂的进攻,被震开几尺开外。刀剑相斫的声音,惊醒护母心切的月白小影,他怒言怒语唤道:“不许伤我娘亲!”话毕,他撑起孱弱如枯枝败叶的身体,狠狠抱住彩姬的双腿欲护住自己的亲母,却惹得神志不清的彩姬嫌恶地伸出手,毫不吝惜地掐住他的脖子,并挥剑朝他的胸口刺去。

  “不,彩姬,他是鸿儿,他是鸿儿啊……”红裳女孩第一次听见自己的母亲这么声嘶力竭地叫唤,但天意弄人,那彩姬的剑并未因着脚下的亲儿顿留一时半刻。那月白小影也固执地抬首凝视着自己的母亲扼住他的咽喉,剑势如虹直向自己迫来,他惨淡地笑落一地,泪如雨下,如同窗外噼里啪啦肆虐的风暴。

  红裳小女孩惊骇地僵直着身体,却见自己的娘亲紧抿着玉唇,当空盘旋着那柄弯刀,银白的刀光就这么尖啸着吻落彩姬的光滑如玉的脖颈,血喷薄一空,那曾美得惊天动地的头颅就这么陨落地面,发出震地的闷响。

  月白小影不再月白,血劈头盖脸勒住他的呼吸,他跌落地面,身体亦不再动弹片刻,像是已死去多年,尸肉已化作白骨……

继续阅读:第十九章 何事春残悲染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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