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从高华旖旎的窗棂偷溜进来,投射在端木凭栏琥珀色的琉璃眼中,令人炫目神迷,那一瞬的纯粹,哪怕很多年后,韶华殆尽,物是人非,那种感觉却仍旧以泰山之势横亘在我的心头,永远不曾改变。
怔愣片刻,我有些如梦初醒般地点头:“如若放心不下,就在旁看着吧!”
“不需要,我相信你,一定能治好她!”端木凭栏定定地凝视着我,我别过头,心间有些酸涩:玙,有朝一日,也会定定地望着我,说,星儿,我相信你么?
“谢谢!”我落床而坐,回首唤道:“桑儿,还不过来帮忙?”
桑儿冒出藏掖于重幕后的脑袋,调皮地吐吐舌头:“姐姐意思是说,桑儿可以看?”
“难道这要是什么秘密吗?”我挑眉,难道自己看上去有那么小家子气吗?
“楼主师父都不传授我们这群弟子天一生水的用法的?”桑儿嘟喃着嘴,难得有些畏缩畏脚,好像怕我突然反悔似的。
“哦,那你们楼主有没有不让你们看别人使用天一生水?”我好笑桑儿的反应,实在可爱至极。似乎努力回忆了半个世纪,桑儿才猛地跳起来:“姐姐,楼主师父没有这么说过,哈哈!”
“那不就成了,速战速决!”我掏出怀中的天一生水,自己果然没敢交给他呢?自嘲一声,我拧开瓶口的磨合玉盖,凑近妍皇后的鼻孔,嘱咐道:“皇后娘娘,麻烦您配合下民女,吸口这瓶中的气息吧?”
妍皇后鼻子冷哼,风情万种的眸子寒意料峭:“谁知道你安得甚么好心,给本宫滚开,贱婢!”
“你这甚么口气?!”桑儿替我打抱不平起来,我无碍地笑笑,猛地将妍皇后的口鼻捂得密不透风:“皇后娘娘既然不配合,我这贱婢只好采取些非常手段了!”
她怒目圆睁,眼珠子似乎要从眼白里脱落出来,呜咽着挣扎着咬噬我的手心,似乎要将我生吞活剥,我笑意更盛:“皇后娘娘,若是你就这么香消玉殒了,后宫佳丽三千,陛下又会记得您多久呢?您的愚蠢是不是也应该适可而止了?”
瞥见她眸光里一闪即逝的犹豫,我又猛地将手松开,瓶口重新凑向她的鼻孔,赤色的雾气直钻而入。脑际飘过一丝疑惑,却被妍皇后的破口大骂搅乱了:“你这贱婢,竟敢对本宫无礼,本宫要把你千刀万剐!”
“皇后娘娘等有命后再来剐我这贱婢吧!”药力似乎有些慢,我有些无奈地跟着这位尊贵的皇后娘娘费费口舌,果不其然,她眼里的倦意愈来愈浓,浓密黑扇渐渐阖上,投下暗色的阴影。
桑儿啧啧地在旁竖拇指:“姐姐不愧是姐姐,下手就是非同一般!”我白她一眼:“扒光她的衣服,将她的身子翻转过来,背部朝上,替她接骨吧!”
“就这么简单?!”桑儿有些不可思议地盯着我这火星人,我不以为然地横眉:“谁说简单的,姐姐我要牺牲色相替这位皇后娘娘不停度气入咽喉!”
桑儿边退去妍皇后的层层叠叠的衣裳,边朝我暧昧地眨眼睛:“姐姐是不是见不得嫩皇帝同其他女人亲热,才不要他替你行事的哈?”“桑儿……”我顿住考虑着要怎么损她这善变的脸,她倒是等不及我的回答,催促道:“怎么,姐姐莫非真的要抛弃那位帅得天诛地灭的大皇子相公?”
“桑儿,你这墙头草,到底是哪边的奸细?”自己不让端木凭栏度气,还不是他有伤在身,血气散漫,容易影响天一生水的效用,难道我自己愿意将自己暖暖的唇去贴块冰封千尺的嘴,而且还是女人的?
“放心,桑儿坚定地站在姐姐这边,为姐姐遮风挡雨,嘿嘿!”桑儿解去妍皇后的衣裳,将她的身子翻转过来,她的笑意立即凝滞了:“她……脊柱破损度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深……”
怎么会,她不是还能勉强直立起来去迎接端木凭栏么?
度口气入内,我抬头望过去,赫然被震慑住了:银光熠熠的钢架密密麻麻地盘旋插入她的背部,捆绑锁定入腰腹之处,隐约可见断裂的狰狞白骨。
真是个蠢女人呢!为着自己丈夫那华而不实的江山,不惜将自身弄得非人非鬼。骂过之后,又是一阵扼腕叹息,她,明明可以完美无缺地陪着他笑傲江山的,这个女人蠢得可怜,又蠢得……可敬!为爱,她可以痴狂如此,而我,似乎却做不到呢!我,怕疼,自私得无可救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