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嘴角剧烈地抽搐,扔给他两白白的大鱼丸子,回头对郑七阳道:“不是说要去见你们主子么,不带路?”
郑七阳忙躬身:“是。”他纵身飞跃上他的黑鬃马,若耶飞却跳上我们的马车,若无其事地朝马车内的我们笑笑:“师父请来的这马夫驾马太颠簸了,徒儿来回稳当些。”他把鲁彦扔下车,还好死不活地称自己是我徒儿,不待我发飙,他回过头就轻车驾熟地驾马驰骋起来,不过也确实,他驾车比起鲁彦稳当了很多,不知不觉我又闭眼睡着了。
朦朦胧胧间,听到车外有刀剑相戈的激斗声,我一个激灵转醒,却发现雪降仍安然无恙地端坐在马车内。难道是自己幻听?于是乎我惊疑地问她:“没听到打斗声吗?”
“无碍,若耶公子让我们在车里静候他们了事就好。”说起,她的眉目扬起一股羞赧的光晕。我不由得要唉声叹气:“雪降啊雪降,你真是中毒匪浅啊!”
“夫人……”马车内,雪降居然跺起脚来,我汗颜地撩起车帘,只见一黑抽纱裹面、曲线玲珑的女子带着几位身着夜行衣的劲装汉子在同郑七阳纠缠,一旁的若耶飞只淡淡地站在一旁看戏,而且好似看得不亦乐乎,恨不得拍手叫好撕斗着的那几人的身手。我鄙夷地瞟他一眼,不冷不热地朝车内的雪降讽道:“你的心上人还真爱看戏!他就不怕人家不爽他赏他一白花花的刀子么?”
“会吗?”雪降闻言,也不端坐了,探出身子,正巧看到一黑衣劲装汉子朝若耶飞投掷了一把沉甸甸的黑漆铁刺球。她惊叫“不好”便瞬间遁了过去,还等不及我为慕容飞鸿哀叹自己一手栽培的手下胳膊肘往外拐,阴冷而又熟悉的声音在我耳畔惊悚地响起:“星儿妹妹,好久不见。”
我暗叫不好,这这这鹅黄拢月的女子不是赫连采月又是谁呢?我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没事刺激雪降去救什么若耶飞啊,他们可个个都是高手中的高手,而我呢,手无缚鸡之力,外带大腹便便地驼个孩子!
“原来是采月姐姐……”我讪讪地朝她直笑,笑地快连面颊的肌肉都僵硬了,赫连采月也只是阴寒着美若无双的绝容盯着我,许久得意的唇角开始向上扬起:“星儿妹妹不用担心,没有人会打扰我们姐妹重逢的。”
“你……”我不由得呜呼哀哉,赫连采月可不是找我来叙旧的:“不知采月姐姐找我有何事?不会是来接妹妹回家的吧?”此时不拖时间,更待何时。雪降啊,再不来,我的命,就没得救了哇!
“这是自然。不过,有人与我合作,说是只要接你的小脑袋瓜子回赫连府便好了……”说着,她美艳无双的脸扭曲起来,阴森恐怖的笑让我毛骨悚然:“你那不可一世的赫连御尊死了,而今轮到你了,我的好妹妹,下去陪陪你的好父皇吧,不然,他在那个冷冰冰的地方,会寂寞的!哈哈哈哈……”她笑地一脸癫狂,背光的阴影朦胧中,似乎幽幽闪着泪光,是,错觉么?
她的兵器很小很细,小时候见过一回,那是用金蚕丝绞成细若纹路的千盘结,甩开来,就如同细碎绵长的章鱼触角,越挣扎便盘得越紧。根本来不及对她神速的杀意做出反应,那千盘结的绞丝早就纠缠上我的脖颈,我下意识用手去撕扯,手连同脖颈一同被勒出血痕来,细细的血丝蜿蜒上千盘结的丝蔓,只余分毫便可割断我的喉咙,我骇得连话都不敢大声说:“为什么……要杀……我?”
“为什么?哈哈哈,星儿妹妹不把握临死前的时间问些重要的事情,却浪费精力问这么可笑的事情!难道你就不想知道,除了我想要你死外,还有谁想要你的命?”她故意折磨我般,千盘结的丝蔓一时松一时紧,玩味的笑声逐渐增大。
“想要……我命的人……越来越多了,要是……每个……每个……都去追究……到底,那不……给累死……去啊?”细长的丝蔓深入我的手指肉内,早已贴近了骨头,痛得我没呼吸一次都忍不住瑟瑟颤抖。
见我丝毫未有兴趣,她略带恼怒地挑拨我的好奇心:“可是,这个人跟你曾经的夫君可是关系匪浅呢?妹妹真不想知道?亏姐姐还好心在你临死前让你死得明白些呢?”
跟他关系匪浅的人?我冷眼斜睥她:“那……那个……跟你……合作的……人,更……更有……理由……杀我……不是?”
“那可不一定。不过她命令满巅给赫连御尊下了墨魂葬倒是实在的!若是万俟玄玙不那么护你,兴许赫连御尊还不会死得那么快吧,哈哈哈哈……他终于死了,那个从父亲手里抢走娘的男人,他终于遭到报应了,你是他们的野种,是娘背叛父亲的证据,你绝对也不能留下来!”她似是忽然想到甚么,眸子燃烧着无处不是仇恨,毁灭的火焰吞噬了她所有的理智,她收紧千盘结,丝蔓轻吟之声,伴着我揪成一处的脸和隐忍到眼泪横流的眸光,一点一点尖锐迭起,我的眼前也一点一点朦胧起来。
忽地,耳畔刮过一阵风,我听到了一声痛呼,神智模糊不已的自己,以为是自己脖子离身时忍不住的痛呼,身子颓然朝后车壁倒去,却不想,那熟悉的怀抱,熟悉的气息,熟悉的担忧:“星儿……”
我使劲气力漾开一摸笑,却再也没有多余的力气开口唤他一声,说: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