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滑温润的四合水玉珏重新回落脖颈下,幽幽氤氲着血色的光晕。我轻揉着头痛不已的太阳穴,闭眸问敛眉而立的拔碧、玉漏:“这块玉珏是惊风托你们交还于我的?”赫连采月怎料螳螂捕蝉尚有黄雀在后!
“是,待属下等复返时,大殿下暗卫血洗菖蒲阁,除赫连采月外,无一人幸免!她们都是雀国臣民,有罪尚不至于死,他连盟友都下手不留情,赫连采月当真是失算。”玉漏于万俟玄玙的所作所为颇有些微辞,难怪即便他们不怜香惜玉,也不曾轻取那群青女性命。
拔碧却不以为然:“杀鸡儆猴,不狠点,怎么出效尤?依属下之见,九天宫近日倒是有些妇人之仁了。”
“碧色修罗”的本性呼之欲出,我不由皱皱眉:“拔碧,本宫不是三令五申过若非情急,得饶人处且饶人吗?此事到此为止,雀国景况如何?”
“属下正要向凤主禀告,雀皇驾崩,圣体竟不翼而飞了,皇城内外谣言四起,加之羲和大军压境,雀国国内更是人心惶惶,举家搬迁至邻国避难者摩肩接踵,凤主若再不回国主持大局,恐怕雀国将会不攻自破了。”玉漏有些焦急烦躁,估计要是世休在场,早就不闻不问地将我绑回雀国了。
我苦笑连连:“父皇已死,五菱胭脂痣不再,我凭什么证明自己的身份?回去恐怕更是增添是非。雀国此时断不会易主,我们观其变只管保雀国百姓无恙便是!”万俟玄玙,这千载难逢掌控雀国朝政的机会,你怎么会放过?重新部署,于你,又有何难?我太信你了,信你的深不可测,以至于理所当然认为那些天罗地网一概是你撒下的。
“是,属下明白了,那轩辕小姐之事……”玉漏欲言又止,想必雪降早已将今夜瑶台殿之事娓娓道过了吧?
“其他不用多说,本宫只想知道,剑歌,当真无药可救了吗?”若是自己不盗走四合水玉珏,那她……定会是安然无恙的吧?床榻上残留着阴阳和合散的颓靡气息,悬崖菊底残留的记忆让自己敏感地察觉出来,这场风流韵事定有人从中作梗,剑歌中招,难道百毒不侵的万俟玄玙也会中招吗?除非他心甘情愿,抑或,以这样极端的手段,刻意报复我偷窃玉珏。
拔碧不由分说地瘫坐于玲珑花木椅上,凤眼微眯,似睁未睁:“凤主大可不必问玉漏,那两蛊世间只此一双,要解其毒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至少至今无人能解。不过,若是轩辕剑歌能怀孕,将其毒转移至胎体内,再落胎将毒排出,或许尚有一线生机。”
希冀地望向玉漏,即使于心不忍,他还是毫不犹疑地颔首,残忍地揭开这血淋淋的事实。恨就这么呼啸而来,这幕后的刽子手,非揪出来凌迟不可。我沉声命令道:“查出今夜是谁将剑歌带入揽月宫的,又是哪些宫娥太监伺候在侧的!”
门扉轻叩,雪降款款而入:“皇妃殿下,皇上今夜不顾群臣进谏,恩封水龙吟为紫贵妃,不日入主后宫!”
“甚么?!水龙吟么?七殿下有何反应?”寿诞一夜,又暗藏着多少阴谋算计、勾心斗角?
水龙吟,名动四国的倾城绝色,那面目狰狞五官扭曲地毒怨犹新在脑:“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们所有人匍匐于鲛人的脚下,看看谁才是最高贵的种族!”
雪降不知所措地回道:“这个……奴婢……不知,消息……是从御卫……张飞那听来的!后多方证实,确实……无错才……敢来上报。”
张飞?!能劳驾卧虎藏龙千方百计地接近,一是为着自己雀国皇女身份,二是托凤哕剑的福,而张飞显然明里助万俟玄玙,实则图己私利,若初时还摇摆不定他可能是为利用皇女身份而来,而今这身份如石沉大海,他还刻意让雪降提前知晓这即将传至后宫的皇命之事,恐怕是有意让自己找他,甚至可能是有求于他。
“雪降,这是你第一次有些……不精明哦,而且还是因为外人!”我苦中作乐,不忘打趣雪降,不期然地,雪降白皙娇嫩的面颊绯红如潮,一副女儿娇态毕现无形。
拔碧啧啧作嘴,玩世不恭之态,形如流水,毫不倜傥:“原还打算向慕容飞鸿要了雪降妹妹,却不知妹妹早就心有所属了,可怜我这孤家寡人!”
“去去去,雪降就是嫁鸡嫁狗本宫也不让她嫁给你这不务正业的家伙!玉漏要是再逊色点就好了,本宫就可充当回媒婆,成就了这番好事!”我自顾自的遐想连篇,只闻得玉漏幽怨地怪叫:“甚么叫再逊色点就好了,凤主难道觉得出色也是种罪过?这是哪门子道理嘛!”
我嗤之以鼻,满脸不以为然:“出色当然是种罪过啊,太出色容易拈花惹草,不适合为夫,只适合作属下,这是赫连氏道理!”黛眉斜挑,敢说不是,我立马扔你去采苑赏,看那些莺莺燕燕不生吞活剥了你。
“那凤主应该以大殿下这等人杰作助手为上,玉漏自觉还不够出色……”玉漏无视我的威胁,不畏强权反将我一军,怎么就没见他无视其他人啊?难道自己就那么没威严没分量?
黑线涔涔而刷落,我即将濒临气绝之时,东方黛绮婉转滴水的声音徘徊门扉外:“夜深了,见皇妃姐姐屋里的灯还亮着,黛姬就过来补今早儿的安,免得姐姐到时怨黛姬缺礼数。”
拔碧、玉漏的鬼影儿早不知闪哪里去了,只余下雪降含笑恭敬而伴。我好整以暇地翘着二郎腿,面上却故作不耐烦:“黛妃妹妹再不说明来意,姐姐可是要安寝了?”
“夏至了,黛姬本想寻暮姬姐姐一道儿纳纳凉,谁知听得殿下正朝暮姬姐姐大发脾气,时不时还提到轩辕世家的剑歌小姐,皇妃姐姐知道这是为何吗?”东方黛绮有意无意追问,其实却是提醒自己剑歌被下阴阳和合散之事,正是澹台暮雨从中作梗。
能偷听得到万俟玄玙同澹台暮雨的谈话,本身也就证明出偷听者势力不浅,东方黛绮还真是有些聪明反被聪明误!原以为澹台暮雨同东方黛绮乃一丘之貉,现下观来,怕是利益有所冲突,才导致东方黛绮病急乱投医的吧!若这件事当真是澹台暮雨所为,那她怎么会替自己的夫君张罗女人呢?这不是太奇怪了吗?
我装聋作哑,这女人果然耐不住性子了:“也是,皇妃姐姐怎么可能凡事都知道呢?今夜之事,即使殿下封锁了消息,但哪有不透风的墙,到头来还不是委屈了姐姐?而殿下于剑歌小姐不是一时兴起,宫里一直盛传殿下不立正妃正是为了剑歌小姐,虽最终是姐姐入主揽月宫,可昔日之情哪是那么容易就忘却的?殿下心心念念着剑歌小姐,剑歌小姐又是皇妃姐姐的好姐妹,皇妃姐姐该会成人之美的吧?”果然醉翁之意不在酒,她竟是想让剑歌以侧妃之位入揽月宫,这女人的心思真是越来越看不穿看不透了。
万俟玄玙,你同这两女人,究竟是什么关系?更重要的是,你同剑歌到底有没有过去?今夜这风流韵事,究竟是你泄愤之举,你的无奈之举,还是你的情不自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