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袭黑衣的吉田,整个人都埋身于河边的淤泥之中,而在他们的身上,那几乎整片的芦苇荡,都是潜伏在水中的倭人,吉田在汉军旗麾下时间也不短了,还真让他搜罗了不少流浪在 这一地区的倭人,此时他微微一笑“不用管他们,我们的任务只有一个,就是高藏!”
众人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桥的对面,马蹄声渐渐地远去,消失在那薄雾之中,一名叫做小五郎的倭人凑到了吉田身旁,抿了抿干裂的嘴唇,操着怪异的口音对着吉田说道: “吉田大人,我们在这里还要等多久呢?若是敌人一直不来,我们应该怎么办呢?
”
吉田笑骂道“你这小杂种,这才多长时间,就已经忍耐不住了嘛?我相信高藏就算被击溃,他好歹也是高乙弗手下的大将,也不是酒囊饭袋,杀出来逃走还是可以的,反正按原来的计划,半个时辰如果人还不回来,我们就不过桥,在这里等旗主的大队人马而来,这总行了吧。”
他的话音刚落,只听到远处传来了一阵稀疏的马蹄之声,由西而东,越来越近,一边的小五郎竖起耳朵,伏地而听,脸上开始绽放出诡秘的笑容“嘿嘿,没错,是高藏,他们都是骑着那种特殊的小马,他们真的逃出来了!”
说话音,只见对岸的薄雾之中,渐渐地从西边奔来了数十骑,后面还稀稀拉拉跟着一些步卒,小五郎喃喃地数着人数“一,二,三…………,五十二,五十三!没错,一个不少,高藏肯定就在里面。”
他笑着一跃而起,一挥手“勇士们,我们过桥杀了他们。”
马蹄声声,扬起阵阵尘土,高藏正在领头位置狂奔,突然听到了一阵喊杀声,从桥的另一面而来,高藏的脸色一变,沉声道“不好,有敌来袭,准备应战!”
高藏看着左右,望着那条自己这伙人生路的希望,咬了咬牙“不能让他们突击桥头,看情况对面人不多,只要我们冲过去,还能活下去,我现在要对敌反突击,不求消灭多少,只要把他们这一波打退,为我们打开生路。必要的时候,带着他们远离桥头,明白吗?”
左右沉默着,高藏还想呵斥一顿,却见薄雾渐渐地散去,烟尘之中,可以看到,两百余骑身着土黄色衣甲的汉军旗骑兵,人披甲,马无装,马上的骑士,或持矛,或挽弓,在一员浑身甲胄将校的率领之下,向着桥头奔来,这会儿,两边都已经看清楚了对方的模样,只听一阵大笑声传来:“哈哈哈,高藏,爷爷来了,快快下马受死!”
高乙弗营寨之内,气氛略显凝重
大祭司道:“鲜卑人此来,未必是战。趁着还没和我军接锋,派人劳军,或许可以示弱以敌,达成我们的筹谋。”
这句话正中高乙弗下怀,当下便寻了几个文官,命他们带着殷郎持高句丽王金印、银牌,以及殷郎信物,上表愿称藩。”
几个文官出营寨不久之后便遇见鲜卑人前哨,却原来是汉军旗派出的侦骑。他说明是使者,侦骑将他送到中军已是隔日。几名文官打听得护送自己的是汉军旗兵员,未见主帅,先出示大祭司交给他的信物求见汉军旗旗主。那兵员持了信物,没多久来请,态度客气多了。
几名文官低着脑袋一路小心步行入营帐,一路见兵甲光芒耀日月,士气卷尘冲长天,心道:“这样的强军!高乙弗如何能敌!”
当殷郎重新回到段部大营后,一时之间竟然有些唏嘘,自认可以轻松拿捏的高乙弗不仅狠狠的给他上了一课,损失了汉军旗苦心编练出来的兵马不说,还平白无故让人家看扁了。段部鲜卑这般数百里越境奔袭的事情一做,这块地界上的部落都知道了他就是一只小绵羊,一只像女人一样的小绵羊。
殷郎出于自己的考虑,选择了悄悄的进城,没有大张旗鼓,此时高乙弗“甘愿臣服,愿奉段部为主”的消息已经在大营传开来,段部各旗的建功立业梦正浓,哪里肯答应!
殷郎悄悄的对身旁的文官说道:“一会儿不用紧张,畅所欲言即可。”
进了大帐,只见上面坐着五人,最中间那人上位气息扑面而来,有气夺三军之势;左边一个中年,沉敛韬晦,不测深浅;这中年下手三人一看就是兄弟三人,身穿铠甲,三张脸就如同是用铁木雕刻出来的一般,一言不发却令人凛然不敢冒犯;两边站的大汉都是一身胡人打扮,目光一扫,竟让他们背脊冒出一阵冷汗。
文官膝盖一软,跪下呈上高乙弗的书信。
这五个人,便是殷郎、左枚、赵氏三兄弟。此次南征,汉军旗精锐尽出。不但如此,伍中甚至藏着不少非为战争而来的工匠,汉军旗一路而来,走到哪里便将营寨修建到哪里。
殷然取信仔细看了一番之后,便将信件交给了左枚,随后缓缓说道:“既然高将军有此意,那么这帐里都是自己人,大家以后要一起做事,我来给你介绍一下吧。”
文官有些惶恐,连道不敢,殷然道:“不必这样拘束。”
等几人走后,左枚道:“高乙弗是真要投降么?”
殷郎这个时候缓缓从屏风后面走出来道:“未必!此人好行险,又图侥幸--是个不见黄河不死心的人。段部行速如神,这么快就打到了柳河,一战击溃高藏,这都是他始料未及的。或许他要借此争取时日,整军备战。”
殷然冷笑道:“就算他是真的要降,我也不让。好容易等到一个厮杀的机会,岂能因一纸降书就罢手?”
赵龙问道:“高乙弗能打败你,是侥幸还是他真有那个实力?有那么善战么?”
殷郎道:“以战斗论不过五五之数,因高乙弗占了地利,又是背城而战,士卒士气高涨,所以能胜。”
殷然又问:“此去丸都山城,道路是否难走?高乙弗还有什么天险可以依凭么?”
殷郎从怀中取出一幅图来道:“此去丸都山城道路,尽在此图之中。”
左枚接过看了一下,见上面不但有山川地形,还有高乙弗的军备分布,点头道:“可比斥候的情报详细了不少。”
汉军旗在跟段部大军汇合之前,便早已派出飞马奔赴各地,严命各个营寨坚壁清野,将百姓全部都收拢到大城中,绝对不留半点草谷给敌人打。高乙弗部仓促起兵,攻城器械必然不足,所部训练不足,不善攻城是常识,这是谁都知道的事实,殷然就是要利用高乙弗这个天生的弱点,使其攻城不下,致使粮草不继,又传命赵氏兄弟带领民兵,重点防守城寨,绝不让高乙弗轻易获得补给。
没想到一切准备就绪之后,没等来跟高乙弗的决战,汉军旗反而等到了鲜卑大军。
段部鲜卑大单于段尘亲率四旗部众直奔柳河而来。
望着河对岸密密麻麻的帐篷,殷然的眉头皱了起来。
段部大军大营内
段勐站起身来滔滔不绝道:“这些高句丽人居然敢对辽东也动了心思,竟然也聚起了万余兵马,一来犯我地界,二来杀我部众,是可忍孰不可忍!眼下大军压境,一句臣服便了事了嘛?军机大事怎可如此儿戏?”
段文真这个时候罕见的站了起来表示赞同:“高乙弗此人前倨而后恭,在对我军下手之时也没见有这种想法啊?现如今派个密使,许诺些好处,好言好语夸耀我大军兵威,还舔着脸表忠心。此人不能留!”
众人正在热议,忽然帐外有急报传来:“高乙弗部引兵在柳河下寨,不知何意!”
段尘道:“有多少兵马?”
“我军侦骑四出,但敌紧守营寨,不可窥知全貌。但远远望去都是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