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同里。
灵芝坐在门前发呆,春日暖阳并不能让她身体暖起来,自从哥哥进喜走后,整个家都死气沉沉的,娘整日以泪洗面,爹出门做事也是心事重重……
而她再也没法回侯府去伺候,彻底成了闲人。
也不知是谁传出去的闲话,都说哥哥进喜是从前调戏良家妇女遭了天谴,这才早早就去世了。
灵芝气得想要反驳却也有些心虚,只好整日闲在家里不出门,免得听见那些闲话惹气生。
可近日来娘的身体越来越差,所有银子都给娘抓药却也不见好,她心急如焚,想出去找个活计赚点银子,却没有门路。
想到这,她不禁又叹了口气。
下一瞬,马车声在胡同里响起,灵芝疑惑,这边住着的都是一群下人,怎么会有马车过来?
抬头看着马车的装饰,灵芝感觉异常熟悉。
很快马车就停在她面前,纪芳菲从马车上下来就看到灵芝呆愣的模样,心中不由得有些犹豫。
这丫头看着不像是个聪明的样子,自己把这么重要的事交给她去做能成吗?但她转念一想,手头实在是无可用之人。
纪芳菲一咬牙,死马当活马医算了,大不了事成之后……
她打定主意后,面上露出一抹笑容,温声道,“灵芝,怎么几日未见,不认得我了?”
听到她的声音,灵芝才反应过来,一个激灵就跪在地上,战战兢兢道,“二小姐,给您请安。”
“快起来。”纪芳菲看她反应如此剧烈,虚假的笑容多了一丝勉强,将灵芝从地上扶起来,还笑意盈盈道,“我又不是鬼,怎么讲你吓成这副模样?进去说话。”
灵芝像是被纪芳菲架住了,身子僵直动作机械,怎么走进屋里的都记不清了。
她只记得回过神时,听到纪芳菲意味深长道,“灵芝,我知晓你兄长去世一事你内心悲恸,但你得振作起来啊。”
见纪芳菲提起进喜,灵芝眸光暗了一瞬。
进喜的死,她内心其实是算在纪芳菲头上的。
如果不是纪芳菲出主意,让进喜去做那歹事,又怎么会……
但纪芳菲是侯府受宠的二小姐,此事注定讨不到一个说法,更何况自己还拿了她那么多银子作为封口费……
灵芝低眉顺眼道,“多谢二小姐关心,若是没有二小姐照拂,奴婢怕是早就跟着兄长去了。”
“你我主仆一场,我又怎么会眼睁睁看着你做傻事?”纪芳菲话锋一转,“我看你比之前清减了许多,看来闲下来就会胡思乱想,不如去找份活计做做。”
提起这个,灵芝垂头丧气道,“除了侯府,别人都嫌奴婢笨手笨脚,没人肯用奴婢。”
纪芳菲叹口气道,“既然如此,念在你对我还算尽心尽力,现在有一事需要你替我去办,你可愿意?”
福寿轩。
纪芸白这几日都在纪老夫人跟前侍疾,无论是用膳还是梳妆,全都不假他人之手,一定亲力亲为。
纪老夫人几次赶她回去绣嫁衣准备成亲的事,她都含糊过去,依旧在福寿轩侍候,比秋菊都要尽心。
有她照顾,纪老夫人的病倒是很快就有了起色,气色也肉眼可见得好了很多。
用过早膳,纪老夫人就道,“我已经恢复了,你就不必在跟前候着了,回去做你的事,别让祖母担心。你的亲事圆满了,祖母的心事也就放下一件。”
看纪老夫人胃口也恢复了,今日比之前还多用一碗饭,纪芸白一直悬着的心也放下了,没再推辞,便笑道,“好,孙女先回去忙婚事,明日再来给祖母请安。”
下午纪芸白喝了汤药后,觉得舌尖苦涩,盼春便主动去厨房为她拿些糕点。
等盼春时,纪芸白就拿出嫁衣继续绣着。
嫁衣已经进入收尾,只剩裙摆位置的花纹还没有绣完,若是紧着点绣,也就这两日的事了。
看着嫁衣上活灵活现的鸳鸯,纪芸白忽然就想到了谢景阳。
已经有快一个月未见了,赔偿金一事若是没有他添的十万两银子造势,只怕也没法那么多引起百姓关注,能尽快解决他也功不可没。
欠他的真是越来越多了。
天气回暖,也不知道那件衣裳他穿了合不合身。
纪芸白想着,待嫁衣绣完还有余力,再给谢景阳做一件夏装聊表谢意吧,不然总是口头感谢,难免给人一种心意不诚的感觉。
正想着,下针时手一抖,不偏不倚地扎在了指尖上。
纪芸白疼得一抖,下意识挪开嫁衣,指尖流出的鲜血才没有沾染上去。
随手用手帕将鲜血擦掉,纪芸白垂眸继续绣着,然而却无法集中注意力,不过行了几针就异常烦躁。
她心神不宁,绣出来的花样也过不去自己这关,纪芸白索性将针线和衣裳都放在一边。
刚收好,盼春就提着食盒从外面进来。
她一边打开食盒,将一盘桃子拿出来,一边道,“小姐,奴婢方才去厨房瞧了,糕点还未做出来。倒是有新采购进来的桃子,听厨子说份额比较少,每个院子也就这一盘,小姐先吃个桃子吧。”
“我不吃了,将我这份送去给祖母尽心意罢。”纪芸白看着桃子,想到方才刺破指尖的事,便提不起来胃口。
“就知道小姐惦记老夫人,奴婢特意问了,老夫人的份例是最多的。”盼春递过来一个,“小姐还是吃些吧。”
纪芸白接过来,拿在手里打量着,看着桃子表皮的粉嫩颜色,疑惑道,“今年桃子怎么来得这样早?”
盼春也不知缘由,听她这样问,思忖道,“许是京中哪家从南方运来的,咱们侯府跟着沾光了罢。”
倒也不无可能。
纪芸白没再深究,咬了一口,桃子脆甜,立刻驱散了舌尖药物的苦涩。
下一瞬,她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瞪大眼睛,对盼春道,“快,备车马去铺子,我要见良平。”
难得看小姐一惊一乍的,盼春以为有什么急事,赶紧安排下去。
到铺子已然是半个时辰后了。
良平大病初愈,还是有些虚弱,坐在柜台后,眼看着纪芸白疾步走进来,还未到跟前就道,“若是咱们自己制造胭脂,可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