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想法一出,纪芳菲先是犹豫了会儿,好歹纪老夫人这么多年也算是名义上的祖母,多少也是有点感情的……
纪芳菲看向纪老夫人,很快又联想到她只想着纪芸白,根本没有把自己当做侯府的人,心里很快下定了决心,看着纪老夫人的眼神里也带上了几分癫狂和狠意。
众人不知她内心阴暗的想法,还在为了纪老夫人的嫁妆据理力争。
侯爷苦口婆心,“三成,最多三成!娘,您就算再疼爱芸白,三成给芸白添妆都已过于豪奢了。就是公主出嫁也没如此兴师动众啊!当今圣上最重视廉洁,若是芸白成亲搞得过于隆重,惹得圣上怀疑儿子贪污就晚了!”
这话倒是没错,已经打定主意的纪老夫人终于听进去了几分。
侯府落魄,纪老夫人的日常起居也无法太舒坦,纪芸白不想看到祖母晚年还要节衣缩食,立刻道,“祖母,芸白不看重这些身外之物,只要祖母过得好,芸白就算人在谢家也能安心。”
“罢了,三成就三成!”纪老夫人终于松口,“另外再给白丫头两个庄子,不算添妆。秋菊,明日就将房契交付给白丫头。”
纪芳菲藏在袖子里的手握紧成拳,她在纪老夫人跟前多年,都未见纪老夫人如此慷慨,现在面对纪芸白不是庄子就是铺子,生怕别人不知道纪芸白才是嫡女!
看来纪老夫人的确留不得了!
纪老夫人已然做出让步,侯爷也不好再步步紧逼,虽然对她多给了纪芸白两个庄子仍有微词,却也没有再说什么,只得道,“只要娘懂儿子一片苦心,不埋怨儿子就好。”
见纪老夫人用心良苦,尽可能地给自己好处,纪芸白心中百感交集,磕头道,“芸白谢祖母赏赐,定不辜负祖母厚爱。”
纪老夫人让秋菊将纪芸白从地上扶起来后,正色道,“今后若谁再生出二心惦记白丫头的东西,就别怪我翻脸将他逐出纪家!”
此话在纪芳菲心里又是一记重锤,她不禁有些慌乱,想是否纪老夫人知道自己做的事了?
纪君吾是咸宁侯府独子,今后要承袭爵位的,若是将他逐出族谱,就是侯爷同意,圣上也得斥一句“胡闹”。
只有她,本就不是纪家人,被逐出族谱也无可厚非,这话定是说给她听的。
她眼底闪过一抹怨毒,又往邹氏身后躲了躲,不愿去看纪老夫人充满威严的面孔。
“娘,此事今后绝不会再发生了,您消消气。”邹氏上前劝抚道,“芸白是我们的女儿,我们又如何不疼她?娘,芸白出嫁的事我会安排好的,您就别操心了,府医说了您得安心修养才是。”
“你若是能一碗水端平,我也不如此。”纪老夫人对她没好气道。
被婆婆当面斥责,邹氏面上也挂不住,脸色灰败难堪,却也无法反驳,讷讷道,“这不是两个孩子情况不一样……”
纪老夫人懒得跟她理论,目光落在纪君吾身上。
从他绷直的唇角看得出一直在忍痛,跪了这么半天却也没叫苦,还算是有几分骨气。
纪老夫人面色缓解几分,对他道,“再有十日就是科考,回去好生休养,待科考后若无功名傍身,就去从军。”
纪君吾过惯了好日子,若是从军辛苦劳累,他自然心生不愿。然而转念一想,若是他能在战场上建功立业,得个一官半职,也算荣归故里,届时谁还敢瞧不起他,便磕头应道,“一切全凭祖母做主。”
事情都解决,纪老夫人面露疲态,抬手将众人打发道,“行了,我累了,都退下吧。”
从福寿轩一出来,邹氏就对侯爷反对道,“君吾寒窗苦读这么多年,让他轻易放弃科考这条路子去从军,简直就是胡闹!我不同意!”
“科考这么多年,连个举人都不是,读书既然读不出个名堂,倒不如娘说得那般去从军,说不定还能有一番建树。此事你莫要妇人之仁!”侯爷本就因纪老夫人私库分出去三成而郁结于心,更是懒得应付邹氏的抱怨。
听他不耐烦的语气,邹氏更觉心寒,攥紧了手里的帕子,“战场那般凶险,若是君吾有个三长两短,你让我怎么办!君吾是你我独子,侯爷又怎能如此狠心!”
“我若是狠心,早在三年前科考失利时就已送他去从军,何必等到现在!”被邹氏如此怨怼,加上方才在纪老夫人面前受了气,侯爷也冷了脸,“此事不用再议,待科考放榜,我便去兵部为他谋个差事!”
侯爷说完,便甩袖快步离开,邹氏还想说什么,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越走越远。
纪君吾被小厮扶着走近邹氏,声音很轻地道,“娘,儿子愿意去从军,您莫要忧心了。”
“君吾,军中那般苦,又没人伺候,娘怎么能不为你忧心啊!”邹氏红着眼眶,哽咽道,“这次你一定要争气些,考出个功名,也不必从军受苦了。”
从入伙设计坑骗纪芸白的嫁妆开始,纪君吾就疏于学习,连课本都没摸过几次,听邹氏这样说,心中没底,也给不了什么承诺,只含糊道,“娘,您身体不好就莫要思虑过重,还是先回吧。”
母子两个一边交谈,一边往寝院走,并没有注意到落在后面的纪芳菲眼中不加掩饰的算计。
回到院子后,纪芳菲越想越觉得这个计策可行,左右她与纪老夫人从不亲近,下起手来也毫无心理负担。
不过,再有一个月纪芸白就要出嫁,她必得在那之前成事才行。
直接下猛药也不行,很容易被人看出端倪,万一查到自己头上,那才是前功尽弃。
纪芳菲左思右想,觉得必须得是慢性毒药中的烈药才行。
这事交给谁去办,也是个问题。
她看向在一旁侍候的婢女,这是邹氏拨给她的,最近她总觉得自己与邹氏似乎没有从前那般亲近,就连邹氏的人她也不敢毫无防备地去用。
纪芳菲沉脸琢磨着,最后把主意打到了灵芝身上。
进喜没了时,她准许灵芝回去奔丧,后又怕灵芝知道的太多在侯府露馅,就给了她几十两银子,打发她出府。
现在看来,能为她做此事的,也就人在府外的灵芝最为方便。
纪芳菲考虑过后,对婢女道,“明日备好车马,我要出门一趟。”
此事传纸条递口信都不稳妥,还是得当面说才算万无一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