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信口雌黄!我从毓秀斋买回来的,连盒子都是毓秀斋的,这怎么就不是胡胭脂了?!”女子气得控诉,“你莫不是受人收买,故意在这把白的说成黑的?!”
“让她把话说完!”府尹忍无可忍。
女子却像是穷途末路一般,不管不顾地继续控诉道,“你们勾结在一起,欺负我们这些平头百姓,到底有没有良心?!”
“胡言乱语!”府尹气得不轻,“来人,把她嘴堵上。”
捕快将一块抹布塞进女子嘴里,又将她手脚捆住,这才退到一边。
“你继续说。”府尹没好气道。
老鸨瞪了女子一眼,这才道,“这胭脂颜色与胡胭脂极其相近,光靠眼睛看都难以分辨,但质感却与胡胭脂大不相同,这里面应当是额外加了东西。”
纪芸白在心底松了口气。
“加了什么?”府尹问。
见满堂关注点都在自己身上,连府尹的态度也不复进门时那样高高在上,老鸨在心里轻哼一声,道,“具体加了什么,我心已有猜测,但还需验证一番。”
“如何验证?”府尹看她胸有成竹的样子,早就不再怀疑她的能力了,这会儿迫切地看着她,只希望她能赶紧给出答案。
此时府衙门口人越聚越多,一听说是胡胭脂出了事,买过的没买过的都想过来凑凑热闹,更有甚者打算看情况再趁机浑水摸鱼。
不过这些纪芸白一概不知,在老鸨说出胭脂里加了东西时,她明显看到那对母女眼中的惊慌失措。
来府衙之前,她就猜测这胭脂里加了料,才导致那女子的脸溃烂。如今猜测被老鸨验证,纪芸白反而不急了,她在想是否能借着这对母女的手,将幕后黑手一并找出?
思及此处,纪芸白看向老鸨的眼神也越发温和,这可是自己的贵人。
估计那对母女也没想到,这京城除了毓秀斋的杨师傅,竟然还有人懂得胡胭脂的成分,还能精准看出各种差别。
在众人注视下,老鸨气定神闲道,“两碗水,两张白纸,还要两块素色的丝绸手帕。”
这都是寻常之物,并不难买到,不用府尹大人开口,捕快就立刻将东西取来一一摆在老鸨面前的一张桌子上。
老鸨见东西齐备,便也不托大拿乔,直接上前将胭脂挖出来一块扔进水里,纪芸白跪直了身子探头去看,却还是看不真切。
府尹见状,抓住机会立马道,“纪小姐,让您下跪本就不合规矩,您快快请起!”
纪芸白没有拒绝由盼春扶着站起了身,她毕竟是朝廷命妇,按照礼数,就是见了咸宁侯,也只有咸宁侯与她行礼的规矩,而没有她下跪的说法。
她行至桌旁,只见那紫红色的胭脂入了水便融化,还将水都染成了紫红色。
老鸨将碗举起来,呈给府尹大人,“大人,请过目。”
府尹大人对这一窍不通,自然也看不出有什么猫腻,“这是何意?”
“待民女将真正的胡胭脂泡进另外一碗水里,府尹大人便知道了。”老鸨说完,回头对纪芸白道,“这位想必就是纪掌柜的了?”
“是我。”纪芸白与她对视,没有错过老鸨眼神的变化。
她敏锐地捕捉到老鸨极快地眨了下眼,像是在对她暗示什么。
纪芸白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她从未踏足过春风苑,与面前这人更是第一次见,她怎么会给自己暗示?
“纪掌柜的身上可带了胡胭脂?”老鸨问。
纪芸白看着老鸨,瞬间明白她的用意,知道她是站在自己这边的,看来自己方才没有看错。
虽不知是谁请她出马,但显然她很有手段,一出面就将形势扭转。这人如此有能力,若是不为自己所用,未免有点太可惜了。
纪芸白心中立刻有了成算,她想借老鸨的手将自己撇得更干净些。
纪芸白语气不疾不徐地道,“胡胭脂已经卖遍了京城,妈妈问问外面这些百姓,应当有人带在身上罢,若有人愿意提供,毓秀斋愿意出三十两银子以示感激。”
老鸨没第一时间向外面的百姓征集,而是将目光投向纪芸白,就是想此事万无一失。
但见她一副胜券在握模样,老鸨便也顺着她的话,对府尹道,“大人,不如就按纪掌柜的所言,也正好绝了纪掌柜事先准备的可能性,免得有些人再控诉不公。”
老鸨显然十分厌恶那对母女,几句话说得夹枪带棒,甚至还不着痕迹地翻了个白眼。
婆子气得胸膛剧烈起伏,又害怕自己也被堵上嘴按住手脚,只能硬生生忍了老鸨这番嘲讽。
府尹在看向婆子时,眼中也带了点不耐烦,“张李氏,你是否同意?”
“这……”婆子咽了下口水,她第一次来衙门,看着两侧拿着棍子一脸严肃的捕快,还有穿戴官服不苟言笑的府尹,觉得气势逼人,尤其是亲眼见到府尹的手段,她更是大脑一片空白,说话也语无伦次,“纪掌柜的,银子太多,难,难保收买,有人被她收买……”
听她说话颠三倒四的,府尹心中涌起一股无名火,用惊堂木狠狠一拍桌子,“啪”一声打断张李氏的话,指着张李氏便怒斥。
“从进门起你便鬼话连篇,空有怀疑没有证据,本官怀疑你是在刻意诬告!看来不对你用点刑罚,你是不会说真话了!”
张李氏一听,吓得立马磕头求饶,“大人,饶命啊大人!民妇没有诬告,民妇句句属实啊!”
府尹大手一挥,两旁的捕快立马搬上来一个钉床。府衙昏黄的烛光下,钉床泛着冷光,显得越发骇人。
“若是想证明你们母女二人没有诬告,便滚了这钉床!”府尹面色冷峻,语气不容置喙。
捕快不由分说便抓着张李氏往钉床上按,张李氏年迈的身躯绷紧像只虾子一样,死活不肯挨到钉床上,嘴里不停地嚎叫,声音像杀猪一样难听。
府尹不耐烦道,“把她嘴堵上!”
眼看着抹布就要塞进嘴里,张李氏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她尖叫道,“我说,我说!我什么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