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芸白心有不安，不确定那贼人会不会继续下毒，又对盼春吩咐道，“盼春，待会儿夜深了你去找秋菊姑姑，就说是我的意思，今后祖母入口的东西全都用银针试毒。如果拿不准，就送到许郎中那查验。”
祖母情况危险，经受不住一点波折了。
只做这些自然不够，纪芸白思忖后，又道，“让秋菊姑姑想办法派人去查一下侯府所有主子，看看最近谁有异样。”
盼春被她的话一惊，“小姐是怀疑侯爷他们中有人……”
纪芸白面色冷峻，“不确定，但有可能。”
前些日子刚因为祖母的嫁妆吵过一架，祖母已然做出让步，纪芸白想不通到底是谁如此贪婪，竟然对祖母痛下杀手！
目的到底是什么？是剩下的七成嫁妆吗？！
纪芸白忽然清醒，一团乱的思绪忽然有了清晰之意。
难道真的是她？
将下人都分派出去，纪芸白仔细回想方才在福寿轩的情形。
秋菊对纪老夫人忠心耿耿，毒不会是她下的，但其他下人纪芸白不敢肯定，所以她让盼春去找秋菊，让秋菊安排心腹调查。
当时在场的还有侯爷，看侯爷似乎真的相信了祖母只是受了风寒，纪芸白对他的疑心也去了大半，但她不能排除侯爷全然无辜。
毕竟当日安排嫁妆一事，他在其中极力反对，明显是对祖母的嫁妆有所企图。
可弑母一事到底是大逆不道，纪芸白心里更偏向于不是他和邹氏做的。
纪君吾没到场，但他向来一根筋又死板，应该不会有胆子把主意打到祖母的嫁妆上。
那就只剩下纪芳菲。
没有证据，只有推测，纪芸白也不能贸然定罪，她压下心里的怀疑，打算看看下人调查的结果再判断。
然而没等下人调查出个什么来，亲王府的噩耗先一步传来。
纪芸白去给纪老夫人请安时，侯爷也在场，邹氏一脸担忧地坐在一边，身后站着纪芳菲，就连久不出门安心读书的纪君吾都出面了。
看这场面严肃，纪芸白认出这下人是上次亲王府将纪芳菲送回来时，负责传话的那个。
她见那下人面上没什么轻松表情，猜想估计是世子情况不大好了。
纪芸白刚在纪老夫人身边站定，就听那小厮跪地道，“纪老夫人、侯爷，奴才奉命传话，世子前几日同人在酒楼起了争执动了手，现在情况不大好了。王爷的意思是，将成亲的日子提前，让纪二小姐早些嫁过去添添喜气，世子或许会好得快些。”
听到这个消息，除了纪芸白，在场的人心皆是一沉。
这小厮话说得委婉，只怕是世子重伤无力回天，才要纪芳菲提前嫁过去冲喜，什么好得快些，不过是让话好听些的托词罢了。
侯爷与邹氏交换眼神后，问道，“世子怎会与他人起争执？还闹得这样严重？”
听起来像是在关心世子，实际上是在试探世子的真实情况。
小厮低眉顺眼，倒也没有隐瞒，“世子与广化侯府的小侯爷碰见，发生了些口角，小侯爷醉酒打伤世子，这才致使世子伤到了内里。王爷命奴才传话，左右两家亲事已经定下，不如就提前些日子。若世子恢复好了，二小姐有功，王府绝不会亏待二小姐的。”
尽管小厮语气温和，却也改不了这话里隐含的威胁之意。
若是纪芳菲不同意提前嫁过去，世子病重岂不就会怪在纪芳菲头上？
到时候纪芳菲成了罪人，还要承受亲王府的发难！
侯爷听出王爷的意思，心里不悦却也无可奈何。王爷位高权重，只要跟圣上说几句似是而非的话，就能将没落的咸宁侯府打压得更是抬不起头。
这种只能顺从的滋味并不好受，侯爷面色带了些许怒气，看着那小厮问道，“王爷想将日子提前到哪天？”
在侯爷开口时，纪芸白目光落在纪芳菲面上，见她面色凝重，似乎是在担心世子的情况，不禁在心里叹一句好演技。
纪芸白在心里想，如果她是纪芳菲，此刻估计会很矛盾。
想让世子撒手人寰，又怕担了不好的名声难再嫁；可世子若是活下来了，她嫁过去又是无穷无尽的折磨，只能祈祷世子能尽早对她失去兴趣，然而一旦被冷落，她在亲王府的日子又会更难过，相当于陷入一个死循环。
两相权衡，很难在这二者中选出一个更好的选项。
不过……
纪芸白眼神变化，若是世子就此瘫痪，或者中风，一辈子病病殃殃的，也没法再折磨人，纪芳菲也不用再受折磨。若是毅然嫁过去，还会有一个不离不弃的好名声……
正想着，纪芳菲目光一转，正好和她对视。只消一个眼神，纪芸白就能确定自己猜中了。
这对纪芳菲来说就是一场胜率不高的豪赌。
可一旦赌对了，以她的手段，势必风生水起。
无论出于什么立场，纪芸白都不希望她能赌对。
小厮开口将纪芸白拉回现实，“回侯爷的话，王爷已经同小将军商量过了，事急从权，不必拘泥些繁文缛节，让二小姐在大小姐前头成亲，五日后就是黄道吉日。”
纪芸白并不意外谢景阳会同意，也理解他的决定。
小侯爷将世子打伤，谢景阳与他多年挚友，势必要为他考虑，不过是在后头成亲，不算什么。
侯爷闻言面色更加难看。
谢景阳让出成亲顺序一事并未与他商议过，一个两个的女婿都不把他放在眼里，侯爷自觉面上无光，说话时语气里不免带上情绪。
“五日也太赶了，世子金贵，若是筹备不周乱了礼数，恐会坏了吉利。左右芸白的亲事再有不足十五日就要成了，不如再等上十日，也好全了礼数。”
小厮面露难色，话也没了先前的客气。
“侯爷，此事不是奴才说了算。王爷最疼爱世子，现如今世子受伤，王爷心急如焚，五日已然是最大限度。而且……二小姐是妾室，礼数并非复杂，王爷请了宫中的教习嬷嬷来帮衬，想必一定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