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景阳说得倒是不错，墨国休养生息多年，国内产业刚刚恢复，若是此时开战，下场便是倒退回十年前。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百姓刚过上几天好日子便又要勒紧裤腰带交税，忙碌了一年除了税便再无剩余，甚至还要还债，长此以往势必会引起局势动荡。
到时候内忧外患，墨国才是真正离亡国不远了。
墨清无法反驳谢景阳，收起面上的笑意，盯着谢景阳问，“即便如此，王爷又为何觉得我有能力左右主君的想法？”
“殿下为墨国主君做了这么多年的脏事，手上没有一点筹码，又怎么会沦落至冷宫却仍不屈服？”谢景阳从他入冷宫那天，便笃定他还会再出来。
纪芸白调查出来他走私时，谢景阳就更加确定了心中猜测。
若是人心中毫无希望，又怎么可能活得这么讲究，怕是早就像废太子嘉禾一样失了智疯疯癫癫了。
“就算我手中有足够的筹码能阻止这场开战，王爷又能拿出什么样的条件说服我出手？”墨清眸光深沉地看着谢景阳，“放我回墨国一事说服不了我，靠我自己也能走出这冷宫。”
两人交锋，就如同这棋局一般，无声又激烈。
“既然我开出的条件殿下不满意，那殿下开口便是。”谢景阳又将这问题扔回给了墨清。
“云国火药最为出名，我要一千火铳。”墨清保证道，“放心，这火铳绝不会用到你们墨国的将士身上。”
如今大哥在都城里迟迟不敢出手，除了胡蒙将军无法赶回去以外，便就是他的亲卫能力一般。若是只靠亲卫逼宫，那便是将脖子洗好了送到人砧板上等死。
可若是有了火铳，那便不一样了。
火铳比一般的刀剑威力大，也能更好地防守，若是给亲卫配上，杀穿都城都不成问题。
这样一个杀伤力巨大的武器，交到敌人手里意味着什么，谢景阳再清楚不过。
他才不会相信墨清嘴上的保证，空口无凭，日后墨清调转枪口用火铳对准了谢家军，那时将会比现在开战还要棘手。
见谢景阳不言语，墨清挑眉，“看来王爷也不是很在意那些将士的性命。”
听得出来他在用激将法，谢景阳勾唇嘲讽地笑了一声，“殿下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墨清掀起眼皮看他。
“我今日前来与你谈判，是觉得这种方式最划算，而不是走投无路，才求到你面前。既然殿下不打算好好合作，那也没有谈下去的必要了。明日就开战也无妨，我对谢家军还是有信心的，就算付出些代价，也能拿下墨国。”
谢景阳不欲再谈，起身打算离开，却被墨清从后面叫住。
“王爷请留步。”
谢景阳回头，月色下墨清又换了表情，没有方才的倨傲，看起来也和善了许多。
没想到他还是如此能屈能伸，谢景阳冷声道，“若是殿下不打算改变主意，也不必再浪费彼此时间了。”
“云国盛产火药，我以为王爷不会在乎这些火铳罢了，看来是我想错了。那以王爷之见，换成三百万两白银如何？”墨清问道。
一千只火铳造价也不过才五十万两银子，墨清开口要了三百万两，的确算得上是狮子大开口。
可他这人聪明得很，三百万两银子听起来虽多，但却刚好是谢景阳能接受的程度。
换言之，他现在最不缺的就是银子。
“两百五十万两。”谢景阳看着墨清，面无表情地还价。
“两万五千将士，一人一百两银子买命，倒也不算少，成交。”墨清松口，“明日我的人会去联系纪掌柜的，这银子还得烦请王爷和纪掌柜的费心，帮忙送到墨国去。”
他人在冷宫里，银子如果送到他这，那就不是利润了，而是收他性命的催命符。
“好。”谢景阳应下，转身离开了冷宫。
照月轩。
纪芸白从谢景阳出门时便开始忐忑不安地在屋里踱步，心乱如麻，怎么也静不下来，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偏偏她还没办法做点什么，只能在家苦等。
半个时辰过去，她探头往庭院中看了看，还是不见谢景阳身影，却先等来了齐家人。
仍旧是齐渝和齐澈两兄弟，身后几个小厮抬着个轿辇，上面是奄奄一息的齐姣姣。
轿辇落地，纪芸白才看清齐姣姣面上的苍白。她头上用纱布包扎着，额头的地方渗出血来，隐约看着也有些骇人。
这伤纪芸白再熟悉不过，应当是在祈福峰一步一跪磕头磕出来的。
看来这齐姣姣还算敢作敢当，没吵嚷着让人替她受过。
还正好卡着两天的时限登门。
压下心里的焦虑，纪芸白看着齐家人，冷冷勾唇问道，“齐二小姐怎着如此憔悴，这是拿到了平安符？”
齐渝将一个锦盒双手奉上，依旧是一团和气地道，“王妃，这是姣姣亲自去祈福峰求回来的平安符，还请您过目。”
盼春将锦盒拿过来，打开后呈到纪芸白面前。
她垂眸一看，两个样式简单的平安符就躺在锦盒之中。
“行，齐二小姐敢作敢当，本王妃也说到做到，此事就此作罢，今后不必再提。”纪芸白摆了摆手，又道，“齐二小姐此番受苦了，已送到齐府两百两银子，就当做齐二小姐的诊金吧，可莫要留疤了。”
纪芸白此举简直是将羞辱做到了极致，并未当面给齐渝，而是差人送到了他府上，生怕外人不知道。
齐澈面色隐忍，拱手道，“多谢王妃体恤，只是此事全系小女咎由自取，实在是无颜收受王妃恩惠，这二百两银子……”
“怎么，本王妃的银子你们拿着嫌沉？”纪芸白当即冷下脸色，“先前齐家家主口口声声要用银子封住本王妃的嘴，现在本王妃的银子你们倒是推脱起来，难不成齐家家主当初是想用银子羞辱本王妃，如今才百般推拒？！”
帽子一扣下来，齐澈顿感压力，忙解释道，“王妃息怒，您误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