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纪芸白去招待宾客时，沈莹莹看向一旁盯着木槿花出神的湘陶公主，忽然开口道，“今日之事，还要多谢殿下。”
“你谢本宫？”湘陶公主看她，眼中带着一丝不屑和疑惑。
“我与王妃交好，也亲眼看着她与王爷感情破裂而日渐憔悴。我劝了许久，却也不见王妃好转。今日殿下三言两语便让王妃好转……”
湘陶公主不以为意地打断道，“自己不想活，旁人劝再多也没用。纪氏虽沉迷于景阳，但骨子里还是个倔强之人，待她自己转过这个弯，自然便好了。”
沈莹莹叹气，“若不是殿下出手，只怕这个弯还要将她再困上些时日。”
“是福是祸，全看她自己造化。”湘陶公主说完，将沈莹莹从上到下打量一遍，忽然问道，“沈小姐可有婚配？”
这问题过于突兀，沈莹莹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纪芸白不在身边，没人替她解围，她只能自己应付湘陶公主。
想不得罪人地回答，着实是个难事。
沈莹莹思绪百转千回，面上却不显勉强，装作害羞道，“家中已经在相看了。”
“可有喜欢的？”湘陶公主意有所指道，“莫怪本宫多嘴，你父亲沈大人在朝中德高望重，深受陛下器重，相看时眼光别放得太低了。若是婆家支撑不起，来日必定会成为沈大人的负累。”
沈莹莹低眉顺眼道，“多谢殿下提点，我记着了。”
“沈小姐温柔贤淑，模样可人，若是再晚些时候，入宫选秀也是绰绰有余。只可惜，皇帝年长，近些年选秀荒废……”湘陶公主话锋一转问道，“沈小姐可愿与皇室结亲？”
沈莹莹不知她指的是哪个皇子，一时也不敢随意搭话，只羞赧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有我开口的份呢。”
“旁人如此倒也没错，但你是纪氏的闺中密友，若是想在婚事上做主，以纪氏的身份出手相助，倒也不难。”湘陶公主端详着她，看她涨红了脸，失笑道，“当年本宫也如你一般羞涩，被太上皇赐婚后，见了阿言也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
“当年殿下成亲，驸马也是您亲自选的吗？”沈莹莹语气温和，实际上暗戳戳地藏了点回怼的意思。
湘陶公主想到当年的事，整个人都变得柔和了许多，“不，当年是阿言用军功向太上皇换了尚公主的资格。”
“那殿下在成亲之前就不怕吗？”沈莹莹眼中带着迷惘，就像是一个单纯的晚辈在向前辈寻求指点。
“当然不怕。”湘陶公主自信道，“本宫最受太上皇宠爱，是大云的长公主，区区一个驸马有何可怕？若是驸马待本宫不尊敬，那便和离。”
大云的长公主便是有如此底气，只要她开口，太上皇一定会降旨准她和离。
湘陶公主垂眸看着沈莹莹，耐心道，“你怕你以后得夫君待你不好？”
沈莹莹颔首。
湘陶公主笑了一声，“所以在择婿时便更要上心。若是两人情投意合，便也罢了。”
“我没有中意之人。”沈莹莹有些怅惘。
“如此说来，本宫倒是有个人选，与沈小姐甚是般配。”湘陶公主趁机说道。
“殿下口中之人，是……”沈莹莹不确定地猜着。
难不成是晋王？
她如今站队晋王，替晋王拉拢人心倒也没错。
可晋王后院正室侧室齐全，她若嫁过去，只能是做妾，她父亲可是礼部尚书，又怎么能做妾呢？
若是谁在沈自山面前说亲让她去做妾，必定会将沈自山得罪得彻底，沈莹莹觉得湘陶公主不会这样愚蠢。
故而她越发疑惑，湘陶公主口中的皇室之人除了晋王还能是谁？
“淳贝勒。”湘陶公主冲她眨了眨眼，“老六他容貌应当是几个皇子里最为出众的，才学虽比不得老三老五，但性子温和，若是……”
她话还没说完，便被纪芸白兴高采烈的一声“殿下”给打断。
湘陶公主心中不爽，面上却还得装出一副大度模样，回头看向声音来处。
只见纪芸白手里拿着张写满了字的宣纸，笑意盈盈地看过来。
湘陶公主问道，“怎么了？”
“洛三小姐作了首极好的诗，还请您一同品鉴。”纪芸白兴冲冲地走了过来，将宣纸在湘陶公主面前展开。
趁湘陶公主赏诗时，纪芸白隐晦地给沈莹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先走开。
沈莹莹会意，失手将面前的酒打翻在身上。
贴身侍女赶紧拿手帕去给她擦拭，“小姐，这都湿了怎么办呀……”
沈莹莹一副云淡风轻模样，平静道，“慌什么，去换一身便是。”说完，她看向纪芸白道，“王妃，你这可有干净的衣物？”
“有。”纪芸白挥手将盼春叫了过来，“盼春，你去带着沈小姐换衣裳，就去我寝房。”
今日府中人多眼杂，除了她的照月轩，她哪都不放心。
沈莹莹走开前对湘陶公主行礼道，“我先失陪。”
“去吧。”湘陶公主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纪芸白将她的反应都看在眼里，心中烦躁节节攀升，这戏忽然就不想演下去了。
方才她招待诸位贵女，走过来无意间便听见湘陶公主与沈莹莹说起淳贝勒。
那语气一听便是在说媒。
她顿时怒火中烧，没想到湘陶公主竟然如此狠毒，自己与淳贝勒纠缠不清，竟还要拉一个无辜之人下水！
纪芸白本该忍着，装作没听见，可她到底是没忍住，开口打断了湘陶公主说淳贝勒的话。
因为她没把握，她怕沈莹莹真的被湘陶公主说动心。
之前出于保险，湘陶公主不伦之事她并未告诉过任何人，包括沈莹莹。
没成想，差点酿成大祸！
纪芸白脸上笑意淡了些，耳畔传来湘陶公主的声音，“这诗词藻堆砌着实华丽，虽朗朗上口，却华而不实，担不起一句好诗。”
“听殿下这么一说，的确如此，看来我学艺不精，见笑了。”纪芸白笑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