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陶公主狐疑地看了纪芸白一眼,总觉得这番冒失举动不像是她性格,倒像是……为了打断自己的话才临时想出的借口。
但纪芸白神情过于坦荡,看不出任何端倪,湘陶公主不禁又思考是不是自己想多了。
事实上,在察觉到湘陶公主打量自己时,纪芸白心中也是一阵后怕。
方才的确冲动了,但如果重来一回,她还是会这样做。
她必须亲手斩断湘陶公主将沈莹莹拉入火坑的所有可能,否则她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接下来的赏花宴,纪芸白将一个王妃应有的端庄大方体现得淋漓尽致,对每个人都笑脸相迎,言语进退有度,让人抓不住半分错处。
大多数贵女都十分识时务,人在纪芸白面前,说的也全都是奉承话,还算宾主尽欢。但林子大了,总有那么一两只鸟拎不清,非要出头,显得自己与众不同。
纪芸白端着酒杯走到靠后的一桌时,看着桌上的生面孔,笑容不减,“今日可还尽兴?若是有不周之处,尽管对下人吩咐。”
桌上大多受宠若惊,七嘴八舌地向纪芸白夸赞这王府景色和桌上的佳肴,唯独正对着纪芸白的两位容貌有几分相似的贵女一脸不屑和高傲,与其他人格格不入。
纪芸白目光落在她们二人面上,心中感到惊喜。
正愁没人配合这出戏唱不下去呢,这二位就跳出来了。
“这两位小姐瞧着眼生,是哪家的小姐?”纪芸白微笑着开口问道。
那二位才起身,敷衍行礼后,穿着身桃色罗裙的先开口回话道,“回王妃的话,我们姐妹二人是齐家的。”
纪芸白瞬间知道她二人的身份,开口的这位是齐家二房的嫡长女,名唤齐婠婠,旁边那位始终冷着脸的便是嫡次女,名唤齐姣姣。
按辈分算下来,她们二人与晋王是表兄妹,关系很近。
齐氏是晋王母妃的家族,族中虽无在朝为官,却依旧过得奢靡,只因齐氏一族深谙经商之道。
从这二人今日的穿着打扮便可见一斑,齐婠婠发髻上插着的那支精致的簪子,用的东珠成色极好,上次在公主府见到湘陶公主时,她头上的那支东珠簪子,成色都不及齐婠婠的一半。
更别提齐姣姣身上是素有“寸锦寸金”的云绫锦,做工精细,简直甩内务府的一大截。
“原来是齐氏姐妹。”纪芸白微微颔首,目光落在眼高于顶的齐姣姣身上,柔声问道,“齐二小姐似乎对今日的招待并不满意?”
齐姣姣看了纪芸白一眼,眼中的厌恶一闪而过,而后阴阳怪气道,“能来王妃的赏花宴,已经是荣幸之至,怎么敢不满意呢?”
“这有何不敢?”纪芸白佯装没听出她的弦外之音,不解地道,“若是哪有不周,尽管开口便是。”
“王妃是王府的当家主母,连王爷都得对您言听计从,我们不过是来做客的,哪里敢对主人家指手画脚呢?”齐姣姣讽刺之意简直不能再明显。
听出她是借着此前的事来故意当众让自己难堪,纪芸白眸光一凛,冷笑道,“齐二小姐说得也是,这王府下人自然是该听我这个主母,而不是听些猫猫狗狗的。”
见她敢还击,齐姣姣脸色黑下来,冷哼一声道,“看来王妃今日是要诚心与我们为难了?”
纪芸白粲然一笑,“哪里的话?不过是说些实话,却被齐二小姐说成为难,看来齐二小姐在齐府的确受宠。”
说到这时,她又意味深长看了一眼旁边的齐婠婠,见齐婠婠面色同样差,纪芸白心中顿时十分畅快。
就在她以为这两人该鸣金收兵时,齐婠婠却开口道,“我们姐妹二人一体同心,自幼一起长大,不分彼此。王妃不必出言特意挑拨我们关系。”
“挑拨?”纪芸白惊讶一瞬后,哭笑不得道,“那齐大小姐说说看,我是如何挑拨的?不过答了齐二小姐的话,便算作挑拨?”
齐婠婠明知是齐姣姣先挑起的事端,若是真论起来,她们二人过错更大,况且今日赏花宴鱼龙混杂,半点风吹草动都能在第二天传遍整个京城。
届时若传出齐姣姣刁蛮无道的传闻,对她们二人的婚配都影响事小,若是影响了晋王成事,那才是事大。
想到这些关节,齐婠婠没有上钩主动将把柄交给纪芸白,而是福身,低眉顺眼道,“是民女失言,还请王妃恕罪。”
纪芸白冷哼一声,没说让她起来。
齐婠婠便不敢起来,就这样半蹲着身子,在纪芸白面前俯首,姿态极低,与一旁的丫鬟也别无二致。
这里的骚动引得其他人也纷纷看过来,倒像是纪芸白在故意为难齐婠婠。
一旁的齐姣姣却没有齐婠婠这般通透,扯了一把齐婠婠的手,没好气地道,“姐姐,你同她道歉作甚?明明是她小肚鸡肠,眼里容不下其他人,敢做不敢当,还要迁怒于你,真是仗着嫁给王爷便目中无人了,如此蛮不讲理,也难怪王爷……”
“姣姣,住口!给王妃道歉!”齐婠婠狠狠地呵斥了齐姣姣。
齐姣姣这才意识到她说多了,不情不愿地止住话头,却梗着脖子,做出副不服气的模样,死活不肯低头给纪芸白服软。
纪芸白抬手便给了齐姣姣一巴掌,巴掌声清脆,在寂静无声的廊亭中尤为明显。
齐姣姣猝不及防被打,下意识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向纪芸白,“你敢打我?!”
“我是王妃,打你还要看天气?”纪芸白嗤笑,“你胆子不小,一个商贾出身的庶人,也敢当面数落起本王妃来了?”
“我要告诉我表哥!”齐姣姣红着眼睛冲纪芸白喊,“你是定远王妃又怎样?王爷已经厌弃你了,休了你是迟早的事!”
“姣姣,你疯了?!”齐婠婠也被齐姣姣的惊人之语给震惊。
纪芸白却看出了点齐姣姣的心思,直接戳穿,“你这般盼着我被休弃,是觉得你有本事顶替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