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芸白早饭都没用便去了花厅见周平，一进门就见周平愁容满面，不如前日与她保证回绝朱凤旺时的精神矍铄。
两人一对视，周平还未言语就先露出愧色，“纪掌柜的，昨日之事……”
纪芸白看他吞吞吐吐的，便接过话，“昨晚的事松月已经同我说过了，周大人可是为了那几个灾民来的？”
周平点头又摇头，“是，也不是。那灾民啊，有来头。”
她已经猜到了，“是洮城来的吧？”
周平看向她的眼神更加佩服，“纪掌柜的还真是料事如神。”
她没理会周平这句没什么意义的恭维，直奔正题，问道，“可是朱凤旺借题发挥了？”
“是，今日城门还没开，一群灾民就涌了上来，非让我给个说法。”周平叹口气，显然这么一会儿就被折磨得不轻。
“昨晚您的人将那几个灾民扔在乱葬岗，尸体被他们守在那里的人给捡走，今早就推来了，要不是守卫拦着，这会儿都推到县衙门口去了。”
“昨日之事并不全然是误会。”纪芸白正色道，“灾民是怎么摸进来的？还能直接找到我的府邸，显然是有备而来。”
周平听出来她的意思，“您是说，这是洮城那位派来的？”
“未尝没有朱大人的手笔。”纪芸白意味深长地道。
一听这话，周平一拍桌子道，“这个朱凤旺还真是贼心不死！”
从纪芸白这里得知有朱凤旺掺和后，周平的心反而平静下来了。他不敢跟太子正面杠上，但对付朱凤旺他可没什么心理压力。
“纪掌柜的，今日叨扰您了。此事交给我来办吧，朱凤旺那个老匹夫，我来对付他。”周平说完匆匆离开。
纪芸白也没真的打算将所有事情都交给他来做，在周平出门后，她叫来另一个暗卫道，“去告诉松月，想办法把朱凤旺小儿子抓来。”
她眉间带着几分不耐。
朱凤旺既然站在太子那边，就别怪她出手治他。三番两次不长眼睛过来骚扰，不给他点教训，还真以为她纪芸白是好惹的了？
纪芸白有些遗憾，若是她能像祖母那样是个女将军就好了，这会儿骑马冲去洮城，将刀架在朱凤旺脖子上，保准让他再也不敢多管闲事！
可惜，最有效的法子不能用，只能更迂回一些，毕竟京中还没几个人知道她在西疆的事。
这边周平从毓秀斋离开后，直接去了城门处。城门关着，那些灾民在外面叫骂个不停，非要让他们偿还人命。
周平登上城墙居高临下地看了一眼，就吩咐小厮道，“去取一些粪水来，直接淋下去。”
不多时，臭气冲天的粪水冲着灾民就兜头浇下，城门外尖叫声和叫骂声混在一起，也没人顾得上继续哭丧了。
洮城。
朱凤旺坐在县衙悠哉悠哉地等着那些灾民带回来好消息，谁知好消息没等到，反而闻到了一股越来越浓烈的臭味，他干呕了一声，赶紧叫人，“什么味这么冲？”
小厮也捂着脸，闷声道，“老爷，好像是灾民朝着这边过来了。”
朱凤旺一听是派去垚城的灾民回来了，还有些纳闷，“又不是去粪坑里洗澡了，怎么这么臭？”
等他们人到了县衙门口，朱凤旺才从他们的骂骂咧咧中分辨出来到底出了什么事。
见他们没能成事，而是被周平反将一军，朱凤旺脸都绿了。
“老匹夫！”朱凤旺没忍住骂道，“真以为自己抱到大腿了？真是愚不可及！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得罪的是什么人？！”
骂着骂着，朱凤旺觉得不过瘾，立马换了身衣服沐浴焚香，确保身上没有味道了这才从后门溜走，去了太子住处。
在太子面前添油加醋地告了周平一状后，朱凤旺一把鼻涕一把泪地道，“殿下，这可不是下官不办事，而是这周平存心跟您作对，处处阻拦！若是，若是没有他，谢夫人早就被抓过来了！”
朱凤旺倾诉了半天，也没听见任何回应，心里也越发没底，抬头小心翼翼看了一眼，就见太子正要笑不笑地盯着自己。
他顿时心一紧，连话都说不完整，“殿，殿下……下官再想想办法，一定，一定把……”
“朱凤旺。”太子忽然叫了他一声。
“哎。”朱凤旺应声，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太子眸光很冷，声音更冷，“耍本宫好玩么？”
“嗯？”朱凤旺没反应过来，在看到他身后侍卫抽出佩刀后，一个激灵，赶紧磕头道，“殿下！殿下您明鉴，下官对您绝无二心！谢夫人一事下官尽心尽力去办，奈何，奈何……”
“事已至此，还在找借口？”太子冷嗤一声，“真觉得本宫这么好糊弄呢？”
话音刚落，侍卫举起刀朝着朱凤旺迎面劈了过来，那一刻朱凤旺忘记呼吸，惊恐万分地看着太子。
然而预想中的疼痛并未到来，侍卫锋利的佩刀擦着他的耳朵落下，直接斩断了他鬓边的一缕斑白的头发。
屋子里很静，朱凤旺听到自己粗重的呼吸声，一阵风从门外吹进来，他却冷得发抖。
朱凤旺颤颤巍巍地动了动眼珠子，发现太子不知何时已经挪开了目光，而他就像是跪在太子脚边的蝼蚁，无人在意他的生死。
他的那点小聪明，在太子面前根本无所遁形。
“滚出去，下次不成，提头来见。”太子施舍一般开口。
朱凤旺果真连滚带爬地从太子这离开。
一走出大门，就见小厮惊慌失措地跑过来，“老爷！老爷出事了！小少爷被，被抓走了！”
朱凤旺直接两眼一翻当街晕死过去。
垚城。
向晴听着外间撕心裂肺的哭声，看着坐在面前的纪芸白，“妹妹，这孩子……”
“洮城朱大人的小儿子。”纪芸白勾唇，若无其事地给自己倒了杯茶，与向晴继续商议疆绣一事，“手帕香囊的确好绣，但成衣的利润更高，如今京中需求大，向姐姐不如下一步就让绣娘试着做成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