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问起，纪君吾摇摇头，“没有，芸白许是不想麻烦咱们。”
邹氏冷哼一声，“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谢家手下的铺子开业连娘家人都不叫，还真是越发目中无人了！”
“娘，你别这么说芸白，那不是谢家的铺子，是芸白自己的。”纪君吾皱着眉头为纪芸白正名。
然而邹氏并不信，她苦口婆心地劝道，“她虽与你是一母所出，但相处时间不多，与其在她身上浪费时间，倒不如同芳菲多亲近亲近，若是芳菲日后飞黄腾达，也好帮衬你一二啊。”
纪君吾闻言，表情厌恶道，“她那般恶劣行径为人不齿！娘以后莫要再提她了！芸白为人光明磊落，她根本比不上一点！”
见纪君吾油盐不进，邹氏语气也重了些。
“你就这么愿意热脸贴人冷屁股？你那亲妹妹避你如蛇蝎，你何苦还去她面前自寻没趣？我看啊，她就是个忘恩负义的薄情人，侯府没少她吃少她喝，就连嫁妆都比芳菲多了三倍不止，她却依旧是那副冷淡模样！”
“是，她流落在外多年受苦了，可这又不是咱们蓄意造成的，她就是再有怨气也该消了吧？”
听着邹氏口口声声对纪芸白的控诉，纪君吾眉头越皱越紧，“娘，你真的觉得芸白是因为这才对咱们这般冷淡的吗？”
“不然呢？”邹氏看见儿子深沉的眸光后，底气没那么足了，“就算……就算浣衣局之事，她也……”
“够了，娘，你明知道这一切对芸白不公平！”纪君吾冷着脸，“你离纪芳菲也远点！”
邹氏被他气得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又要反驳，却见他头也不回地离开。
“君吾，你给我站住！”邹氏不满，开口唤他。
纪君吾却恍若未闻，速度丝毫不减，很快就消失在垂花门后。
见邹氏面色惨白，婢女赶紧安抚道，“夫人，您消消气……”
“消什么气消气！他这样我怎么消气！”邹氏总算找到了出气筒，狠狠地吼了一句，又道，“走！回去！”
新铺子刚开业，客人很多，几乎都是听见鞭炮声过来凑热闹的，但春和对这种场面处理得游刃有余，几句话就能让客人对胭脂产生兴趣，几乎没有空手而归的。
四公主几人就在后堂坐着吃茶，还能将前面的动静尽收眼底。
“你从何处寻来的这小厮？”孙怀锦开口问道，“竟然对胭脂水粉了解得这般清楚，实在是……”
看出他眼底存着些不理解，蒙襄也不怵他，直接道，“男人了解胭脂水粉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吧？那戏子还描眉画眼呢。小公爷自己流连花丛，环肥燕瘦，有哪个姑娘不用胭脂？小公爷耳濡目染，也该知道一二吧？”
孙怀锦看她像个炮仗似的，“哟呵”一声道，“蒙大小姐，你这是对小爷也有偏见吧？我流连花丛不假，但女人用的东西那般细碎繁琐……”
他说着说着，又忽然拔高声音，“哎对！那口脂也是，分明颜色都差不多，怎么还分了那么多盒？真是看得人眼花缭乱。”
纪芸白含笑道，“小公爷不用这些不清楚也是正常。口脂并非只有红粉之分，细看就知道个中颜色都有差别，虽然差别肉眼看着很小，但涂在唇上会显出不同气质。”
孙怀锦晃了晃扇子，一副苦恼模样，“真是隔行如隔山啊。”
见他如此，几人都笑了起来。
四公主喝了口茶，对纪芸白道，“你知人善任，他年纪小，做起事来却很麻利。”
“能得了殿下的夸赞，也是他的福气。”纪芸白笑笑，又问道，“不知殿下可认识什么教书先生否？”
“教书先生？可是为你兄长寻的？”四公主疑惑地问道。
她前段时间会试放榜，纪君吾就在最后一名。因着他与纪芸白的关系，四公主才勉强记住。
听纪芸白这么问，她还以为是要找个教书先生指点纪君吾准备明年的科考。
纪芸白却摇摇头道，“不瞒殿下，是为春和寻的。”
“春和？”四公主感觉这个名字有点耳熟。
纪芸白冲前堂抬了下下巴，道，“是他。”
“你要给一个奴才请开蒙先生？”孙怀锦反应最为激烈，“弟妹，不是我多嘴啊，这事实在是太惊世骇俗了，你要不还是再考虑考虑？对了，景阳知道这事吗？”
不光是他，就连沈莹莹和蒙襄眼中都带着震惊。
到底是天潢贵胄，四公主看起来就镇静多了，只是眼中仍有一丝疑惑，似乎不解纪芸白为什么会为一个下人如此费心。
纪芸白在做出这个决定时，就已经想好了会面对什么样的场面，她解释道，“春和已经不是奴才了，我将他的卖身契还给了他，他现在已经脱离了奴籍。”
“他救过你的命吗？你待他这般？”蒙襄脱口而出。
纪芸白继续道，“春和天资聪颖，一辈子只做个小厮有点太可惜了，他肯吃苦又耐得住性子，我觉得科考这条路更适合他。”
云国朝代更替到现在，选官制度已经不同于百年前的“世卿世禄”，科考制度实行以后，寒门也能出贵子。
不论门第出身，只要品行过关，又有才略，通过科考便有了入朝为官的机会。
正如纪芸白所说，这的确是适合春和的一条路。
四公主思忖后，道，“开蒙先生不难找，难的是找一个好先生。许多都有门第之见，春和刚脱奴籍，先生自带傲气，恐怕不肯为他开蒙。”
纪芸白虽然没有上过私塾，却也知晓读书人或多或少都有与生俱来的傲气。
“正是因为如此，才斗胆请四殿下帮忙，春和才智不可多得，我不想他被埋没了。”
见纪芸白如此惜才，甚至不在乎春和下人的身份，这样用心为他筹谋，四公主对纪芸白的了解又多了一点。
“景阳还真是捡到宝了。”四公主忽然没头没尾地说了这么一句，又道，“这事本宫来办吧。”
“多谢四殿下！”纪芸白目的达成，起身行礼。
“行了，坐下吧。”四公主道，“你要是真感谢本宫，下次做出什么胭脂，先送本宫那去。”
“这是自然！”纪芸白连忙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