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聊着,铺子里进来了一个男人,一下子就吸引了许多试用胭脂的客人的目光。
“芸白,那不是你兄长吗?”沈莹莹提醒纪芸白。
纪芸白扭头看去,见纪君吾在一群女子中间十分突兀的样子,不禁皱眉,对盼春道,“去看看怎么回事。”
片刻后,纪君吾走到后堂,给四公主行礼后,对纪芸白兴冲冲道,“昨日才知此事,匆忙准备了贺礼,也不知你不喜欢。”
他只顾着自说自话,却没有发现原本融洽的气氛,因他的到来而突然变得尴尬。
贺礼呈上,是一个算盘,红色玛瑙的算珠,边框是极温润的羊脂玉的,看起来精致耐用。
纪君吾早在知晓纪芸白喜欢经商时,便派人去搜罗来的,一直想找机会送给她,好修补一下那岌岌可危的兄妹情分。正好赶上铺子开业,他便赶紧送来了。
纪芸白看了一眼就挪开了视线,但她不得不承认,贺礼的确送到了她心坎上。
她感觉有些遗憾,若不是纪君吾送来的,她一定会欢天喜地地收下,还会时时带在身边用着。
可惜……
家丑不可外扬,纪芸白就算再不待见纪君吾,也不好在外人面前与他难堪,给盼春使了个眼色,让她接过托盘后,才道,“多谢小侯爷美意。”
见她收下,纪君吾喜出望外,觉得这是个好的开始,说明纪芸白已经在接受自己了,他唇角上扬,趁机邀请道,“我在酒楼设宴,庆祝芸白新铺子开业,诸位同来,也好热闹热闹?”
纪芸白有心与侯府划清关系,不喜纪君吾一副自家人的口气替她张罗,便接过话头道,“今日诸位来捧我的场,我来做东,请大家喝一杯吧。”
“哎,去醉花楼!那的掌柜我熟着呢,让他给咱们上四鲜羹!”孙怀锦起身,手腕一晃便将折扇打开,兴致勃勃道。
纪芸白看出纪君吾的欲言又止,在他前面开口道,“好,那便醉花楼。”
见她答应下来,纪君吾只好闭嘴。
一行人出门上了马车,纪君吾落后一步,小厮在他身旁小声问道,“小侯爷,那您在春风楼的席面?”
“赏给你们了。”纪君吾说完也上了马车。
来毓秀斋之前,他就吩咐下人去春风楼订了最好的包厢和最佳的席面。
虽然一番美意浪费了,但想到纪芸白肯与自己同席而坐,纪君吾觉得她还没有那么怨恨自己。只要自己一心弥补,就一定能打动她,和她重修旧好!
醉花楼里。
孙怀锦的确是常客,进了门店小二便将他认出来,又见他身后众人各个气度不凡穿金戴银,便越发恭敬起来,直接将他们引上三楼包厢。
推开窗春风袭来,令人神清气爽,纪芸白问了众人的忌口,斟酌着要了一桌招牌菜,其中就有孙怀锦极力推荐的四鲜羹。
上菜前,四公主看向纪芸白,问道,“本宫方才想起来一个人,适合当春和的老师。”
纪芸白做出洗耳恭听姿态。
其他几人也纷纷竖起耳朵听,都想知道四公主口中这人会是谁。
除了纪君吾。
他听着四公主口中陌生的名字,不禁浮想联翩,能让芸白主动求殿下帮忙找老师点拨的,难道是谢氏族里的?
“国子监祭酒龚鸿轩。”四公主微微一笑,在纪芸白的震惊中,继续道,“龚老先生曾经为本宫和其他皇子开蒙,也曾收过寒门子弟做学生,可谓是桃李满天下。他没有门第之见,若是春和能入得他的眼,想必龚老先生会愿意收他的。”
没有门第之见?难道不是谢氏一族的子弟?
那是谁,竟然能让四公主主动推荐国子监祭酒?
纪君吾眸光深沉,他的老师都只是桐华书院的院长,国子监祭酒那样的级别,以咸宁侯府的势力是决计够不到的,思及此处,他越发好奇这个春和是何许人也。
纪芸白并不知纪君吾在想什么,她听了四公主的话后,顿时感激不已,“谢谢殿下,若今后春和考取功名,一定不会忘了殿下的恩情。”
“客气什么,那小厮看着也是伶俐的,若是再圆滑些,入朝为官也能有所作为。”四公主方才思考后,越发觉得纪芸白此举高明。
虽然冒险,可一旦押对了宝,回报颇多。
“小厮?!”纪君吾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大为惊骇,看向纪芸白的目光都多了层陌生,“芸白,你,你可是要为……”
纪芸白看了他一眼,神色平淡道,“怎么了?”
“那可是国子监祭酒!”纪君吾咬着牙道,“你可知天下多少人抢着拜他为师?去年的状元被人誉为少年天才,当年要拜龚老先生为师都被拒绝了,你却要一个小厮去……”
纪芸白不耐烦听纪君吾絮叨,打断他道,“我意已决,小侯爷多余的话就免了吧。”
或许是因为纪芸白今日对他说话很客气,给了纪君吾一种她很好说话的错觉。
纪君吾也不顾蒙襄孙怀锦等人奇怪的目光,继续苦口婆心道,“且不说龚老先生能不能收他为徒,单是你要供养一个小厮去科考,就不成体统!下人就该做下人的事,哪能好高骛远,要我说,生出这样的心思,就证明他并不安分,直接打发人牙子那卖了就是,你被他蒙骗,何苦还要替他奔走?”
眼见着纪君吾越说越过分,就连一向认生的沈莹莹都忍不住开口,“小侯爷此言差矣,那春和我也见过,是个老实本分的孩子。”
纪君吾心急,话说得也直接,“沈府书香门第,沈小姐应当知晓长幼尊卑是这世上最该遵守的,主子供养一个奴仆去科考,简直是违背伦理纲常!你身为芸白的好友,也该……”
“我的朋友,该如何还轮不到小侯爷插嘴吧?”纪芸白打三次打断他,眼神已经没了温度,“毓秀斋新铺子开业,小侯爷来捧场,我领了这份情。但小侯爷若是想管我的事,那我劝你还是歇了这份心。我如今已经是谢家人,做事再不妥,谢家族中长老自会管教,就不劳烦小侯爷费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