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来了。
谢景阳动作一顿，转身目光凌厉地看向那辆马车，“霍大人何不下来说话？”
话音刚落，马车里传出笑声，帘子被车夫掀起，穿着红色官服的工部尚书霍德业躬身下了马车，冲他一拱手道，“谢将军，别来无恙啊。”
“没空跟你废话，芸白在哪？”谢景阳垂在身侧的手握成拳头，目露凶光地问道。
霍德业却并不怵他，微微勾唇，“谢将军别担心。您夫人身娇体弱，自是锦衣玉食地伺候着，丝毫不敢怠慢。”
“她人在哪？！”谢景阳咬着牙问道。
“我已在醉花楼设下宴席，这里不便说话，谢将军不如移步，你我也好一边喝酒一边聊聊？”霍德业看起来心情极好，甚至还有胆子跟谢景阳勾肩搭背。
醉花楼包厢里。
霍德业这个老狐狸，往常惯会溜须拍马，工部的事做得不怎么样，但人情世故倒是被他修炼得炉火纯青。
往日里，他在谢景阳面前夹起尾巴做人，今日倒是翻身了，一副得意模样，狐狸尾巴都藏不住了。
看着他口若悬河的样子，谢景阳反感到了极点，脸色阴沉地打断他，“霍大人，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霍德业举着酒杯的手一顿，笑容尴尬了一瞬，复又道，“没忘，没忘。”
他放下酒杯，终于切入正题，“您想接回夫人，很简单，只需要去做三件事。这三件事对您来说就是动动手指的小事，绝对不难。”
“说来听听。”谢景阳适当地表现出一副寻妻心切慌不择路的模样。
霍德业对他的反应很满意，轻轻敲了敲桌子，他道，“其一，将这个折子明日上朝时呈上去。”
说着，他从袖子里摸出来一个已经写好的折子，唯独在落款的地方空着，摆明了是等着谢景阳盖上印章。
谢景阳将折子翻开粗略地看了一遍便扔在他面前，冷声问道，“你们想让我弹劾蒙大将军御下不严？”
见谢景阳反应如此大，霍德业解释道，“小将军，这也不是空穴来风。蒙大将军对部下管理向来松散，那群兵痞强抢民女的事时常有，不过是被遮掩过去了而已。我也知道蒙大将军御敌有功，但被那群兵痞祸害的姑娘就不是人命了？”
见他说得大义凛然，谢景阳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问道，“第二件是什么？”
“当今太子德行有亏，实在难当储君之位，若是日后让这种人荣登大宝，那才是天下人之难！”霍德业一脸严肃，骂起太子来毫不嘴软，“小将军，你只需要将那日夫人在竹林遇刺一事禀明圣上，助我等除掉太子即可。”
“我夫人不是在你们手里？”谢景阳眼神锐利，看向霍德业时自带压迫感。
霍德业又道，“您夫人虽然在我们这做客，但太子派人刺杀您夫人的事是真的，只要您将此事禀明圣上，剩余的证据我们自会补足。”
呵，一件比一件离谱。
谢景阳倒想听听他还能说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第三件是什么？”
提到这个，霍德业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他喝了口酒遮掩尴尬，片刻后，清了清嗓子道，“这件也很简单。将毓秀斋悉数赠与主子，今后毓秀斋所有营生都与您夫人无关。”
谢景阳敏锐地捕捉到他口中的称呼。
主子？能让工部尚书称为主子的人，会是谁？
霍德业还在等他的回答，“小将军，考虑得如何？”
“一开口便要我夫人的产业，敢问你背后的主子是谁？”谢景阳眯起眼睛，像一头猎豹在打量着猎物，“我猜猜，是三皇子？五皇子？还是……”
在霍德业紧张的注视下，谢景阳缓缓吐出两个字，“……墨国？”
霍德业握着酒杯的手指紧了一瞬，复又松开，他满脸堆笑道，“小将军，扯远了，怎么可能是墨国？这可是通敌叛国的重罪，王固尸骨未寒，有他这个前车之鉴，就是借我三个脑袋我也不敢啊。”
谢景阳没错过他方才那一瞬间的下意识反应，故而也轻易识破他此刻口中的谎话。
但谢景阳没有拆穿，他起身，拍了拍肩头方才被霍德业碰过的地方，冷声道，“回去告诉你主子，想狮子大开口也得拿出相应的筹码，你们手中只有一个人，自然也只能办一桩事。若是明日散朝，我在府中未见到人，不介意踏平区区质子院。”
在听到“质子院”三个字后，霍德业面上血色尽失，再看他身上哪还有半分憔悴模样，眉宇间的杀气让人无法质疑他话的真实性。
真是……竟然被他骗过了！
谢景阳说完，看也不看霍德业一眼便起身走出包厢。
在谢景阳离开醉花楼时，身着月白色华服的墨清走进包厢，看着面色发白还没回过神的霍德业，一抖手打开折扇，并不言语。
霍德业如梦初醒，赶紧起身，“殿下，他，他……”
“我都听到了。”墨清面上看不出喜怒。
“那人怎么办？”霍德业拿不定主意，“还真给他送回去吗？”
“不然呢？你要留她在质子院一辈子？”墨清反问。
霍德业连连摆手，方才的老狐狸此刻在墨清面前就像是愣头青，“如此大费周章才绑来的人，却只让谢景阳做了一件事，未免太亏。”
“不亏了。”墨清见霍德业懵懂的眼神，嗤笑一声，“你还指望着用一个女人威胁谢景阳做成什么事？如果我是他，方才都不会听你把话说完。”
霍德业被奚落，面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很是精彩，他不敢发作，但还是辩驳道，“他们夫妻二人感情甚好，此前……”
“感情再好，又能到什么程度？为了纪芸白甘愿听你调遣？”墨清冷冷打断，“明日谢景阳上朝弹劾太子，你将剩下的都准备好，争取这一次就将太子彻底扳倒，别再让他有喘息之机！”
霍德业被他看得冷汗直流，闻言只得躬身应下，“是，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