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心中有数就行,莫要声张。”谢景阳敛眸,遮住眼底的复杂神色。
从后面看着谢景阳宽阔的肩膀,青峰心里五味杂陈。
普天之下,唯一不怕被诛九族的人,只有那一位。
他身为军中副将,听命于谢景阳,尚且对那人深信不疑,而一直效力于朝廷的将军在琢磨出真相时,又该是何等的失望?
这招虽然不伤及性命,但却让人如鲠在喉,十分反感。
谢景阳面色冷峻,策马迎风,疾驰着往将军府前去。
事情太多,总要一件一件处理。
一回府,松月就将信送到了谢景阳面前,“将军,这是夫人今日差人送来的,让您亲自过目。”
谢景阳看他一眼,将信拿过来,当着他的面拆开看了,见是给纪君吾谋份差事,心中松了口气。
原来是这么件小事。
听松月的语气那么严肃,他还以为是纪老夫人出了什么事。
只是转瞬他又拧眉,芸白向来不愿和纪君吾有往来,能让她特意来信,定是因着老夫人的缘故。既然要办,那便要办得好些,不让芸白为难。
把信折起来,谢景阳递给他道,“给京兆尹下帖子,明日我要去拜见他。”说完,谢景阳快步走过垂花门,径直往书房去了。
看着谢景阳利落的背影,松月垂眸,将信打开看了一眼,还是没琢磨出来谢景阳此举的用意。
夫人信中特意嘱咐,不用托太大的人情,随便给小侯爷找个差事做做就行,将军却直接找了京兆尹大人,这不是与夫人的意思背道而驰吗?
松月转念一想,将军向来与夫人一条心,不会做让夫人不悦的事,想必此事有他自己的考量吧。
他把信揣好,等着明日将军与京兆尹大人会面时解开自己的疑惑。
请来僧人为纪老夫人诵经祈福的第二日,纪芸白没再去前院露面,而是一直在福寿轩为纪老夫人侍疾。
她发现这半年多纪老夫人明显力不从心,身子骨也没有以前硬朗,时常生病,精气神也不如从前了。
纪芸白怀疑是纪芳菲投毒让纪老夫人亏了根本,再加上自己出嫁,无法时常守在她跟前,才让祖母衰老得如此之快。
看着纪老夫人又只用了半碗饭就放下了筷子,纪芸白在心中叹气,面上却不敢显露半分,哄着纪老夫人道,“祖母,是饭菜不合口味?怎么只用了这点?”
纪老夫人漱口后,对纪芸白笑呵呵地道,“已经饱了。”
秋菊递来了水给纪老夫人漱口时,接话道,“大小姐回来,老祖宗高兴,已经比平时多用了不少了。”
她的话没让纪芸白觉得宽慰,心情反而更加沉重了。
也不知道纪老夫人的身体还能不能补起来,她想让祖母陪自己久一点,再久一点。
当天下午,各种难得一见的补品送进福寿轩,纪老夫人醒来时听见外面声音嘈杂,叫来秋菊问道,“外面在吵什么呢?”
“是大小姐,给您送来了补品,还特意在院子里给您盖了个小厨房,以后您的份例都由大小姐来负责,让厨子给您补身体呢。”秋菊道,“大小姐真是孝顺啊,老祖宗,您真有福气。”
纪老夫人闻言,愣了一瞬后也欣慰地笑了起来,“是啊,芸白一直都是个孝顺孩子。”
三日后,运送秦艽的车队终于抵达京城,纪芸白立刻放出消息,毓秀斋免费发放秦艽给老百姓治病。
一时之间,毓秀斋更是声名在外。
见患病的人终于能救命,纪芸白的心也彻底放下。
然而此时有人欢喜,便有人忧。
太子在东宫大发脾气,摔碎了不少茶盏和花瓶,黑着脸问,“那个贱人真的将所有秦艽都买下来了?”
太监被他吓得话都说不完整,又怕被处置,硬着头皮回答,“回殿下的话,派出去的探子查到夏国的世子欧阳临与纪芸白交好,是他做主将秦艽全部卖给纪芸白的。”
“该死!”太子双目猩红,按着桌面的手握成拳头重重锤了一拳。
太监和宫女都吓坏了,跪了一地,全都低着头,生怕在这时触霉头惹火上身。
“怎么哪都有她?!不给她点颜色看看,看来她是不会安分了!”
听着太子的话,太监面露难色,此事也怪不得太子发火。
上次太子妃动了胎气一事,太子触怒龙颜便被禁足至今,眼看着曾经不如他的五皇子去了西疆一趟回来度了层金,已经入了皇上的眼,他自然着急。
可皇命又怎会朝令夕改,他只得想办法在皇上面前刷存在感,再让其他大臣去美言几句,解禁一事便顺理成章了。
太子一党的大臣特意献计,让太子趁着时疫的机会,将秦艽先一步买下来发放下去赈灾,再找郎中在街头义诊,如此人命关天的事一定能赚得个好名声。
到时候也不愁皇上不消气。
可怎么也没想到,半路竟然杀出个纪芸白来,不声不响地同夏国世子攀上了关系,直接截胡了这一批秦艽。
想到这里,太监的头低得更低了,在心里为纪芸白捏了把汗。
太子气极了,他只知道夏国会送来秦艽,却不知这其中是谁在接洽,也没在意,谁知……
竟然是纪芸白,纪芸白!
太子真是恨极了她。
他眼中闪过一抹寒光,低声道,“纪芸白,谁让你总是与本宫作对的,怪不得本宫了。”
打定主意后,他抬眸看向那个太监,厉声道,“吩咐下去……”
侯府。
纪老夫人最先用药,病症又轻,在她悉心照料下,身上红疹尽数消退,也没再反复发起高热,经太医诊脉后确定彻底痊愈。
纪芸白高兴不已,先是吩咐下人将福寿轩的物件由里到外都换了一遍,纪老夫人生病时用的东西全都集中销毁,一应用品全都换成新的后,又请来了戏班子为纪老夫人庆祝。
终于不用戴着面纱与纪老夫人说话,纪芸白心情十分畅快,对于晚上的家宴也没有推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