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春看她惴惴不安的模样,便上前安抚道,“小姐,将军回来会第一时间去找您的,您还是回后院去吧。这里人来人往的,奴婢怕传染给您。”
纪芸白知道盼春是为了她好,露出个笑来,“在哪都是干等,在这还能快些见着他。对了,松月有消息吗?”
盼春摇摇头,“昨日的信说他还有五十里就能抵达洮城,许是运送药材走得不快,明日应该就到了。”
纪芸白却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果然一直到华灯初上,街头也没出现谢景阳的车队。
盼春为她披了件外衣,“小姐,您还是回去等吧,这晚上风大,还都是沙子,吹在脸上生疼您怎么受得了?”
纪芸白拢了拢衣襟,心里的不安越发强烈。
见她纹丝不动,盼春越发心急,“小姐,祁镇路途遥远,五殿下身体正是虚弱的时候,肯定受不了来回奔波的折腾,将军一行人许是歇在洛城了,您还是回房吧。”
祁镇时疫一事还没传到百姓耳朵里,街上还有孩童在追逐打闹,两旁也有摊贩在卖些小玩意,虽没多少人买,但看起来热闹得很。
纪芸白却摇摇头道,“若是今晚不归,景阳会提前告诉我。”但她清晨醒来时,谢景阳没让人给她留口信,纪芸白相信他一定是要回来的。
若是迟迟未归,一定是出现了什么状况耽搁了。
然而说完这话不过一炷香的时间,街上由远及近地传来一阵嘈杂的马蹄声,纪芸白眼前一亮,立刻起身出门去看。
在看到那匹枣红色的马时,纪芸白长长的出了口气。
那是谢景阳惯常骑的马,名叫赤火,马背上一袭黑衣的少年郎在夜色中朝她而来。
马很快就近了,纪芸白看到谢景阳眉头紧皱的神情后,心一紧,上前问道,“可是出了……”
话还没说完,谢景阳翻身下马,对她道,“安排一间干净的房间,让周平把垚城最好的郎中都叫过来,五皇子高热不退,已经晕过去了!”
看到五皇子被谢景阳从马车里扛出来时,纪芸白终于确定心里的不安到底源自何处。
他面上带着不自然的潮红,还发着高热……
纪芸白不敢继续想下去,对盼春道,“快,去周府请周大人带郎中过来!”转过身,她又看向不知所措的太监道,“两位公公跟我来。”
纪芸白带人上了毓秀斋二楼,随手推开一扇门,道,“这里通风环境好,而且没有其他人住,比较安静,适合五殿下养病。”
两个太监见房间宽敞,布置清雅,没有过多挑剔赶紧打扫起来。
纪芸白在一旁指点,看他们两个手脚麻利的样子,不禁在心里感叹,果然是宫里的人,无论是看人眼色还是做粗活,都比外面的下人强出不知多少。
周平进门时,谢景阳已经将五皇子送进了房间里躺下。
房间经过布置,看起来也越发精致,起码在西疆地界,已经算是很符合五殿下身份了。
郎中一进门,就被谢景阳唤过去给五皇子号脉。
纪芸白就站在外间,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面上虽平静,实际上心里也充斥着担忧。
“五殿下今日去过祁镇,虽未与病人有过近距离接触,但也在集中隔离外围走了一圈。白日还好好的,傍晚返程时就不大好了。”谢景阳的小厮青云对郎中说道。
“太医在路上号脉,说五殿下这病症古怪,不像是水土不服,也不像忧思过重,总之没个定论,这才让将军快些回来找当地的郎中问诊。”青云口齿清晰,将此事原原本本说清后退到一边,等着郎中开口。
纪芸白扶着桌边的手不由得用力,指甲嵌在桌面上,留下一排整齐的月牙痕。
连太医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难不成五皇子真的感染了时疫?
纪芸白的心都快跳出来,难道此行第一个感染的人真的是他?
郎中号脉良久后,起身冲谢景阳拱手行礼,道,“将军莫要担心,这是西疆地界常见的病症,当地人叫风沙症,和水土不服很像。”
“既然如此,那为何太医诊治不出?”谢景阳问出纪芸白也想问的问题。
郎中解释道,“太医常在宫中为贵人诊病,不曾在西疆久待,对此症不了解也是人之常情。五皇子初来乍到,适应不了气候,又因赶路劳累而虚弱,今日又深入西疆,祁镇之地风沙最盛,故而患上风沙症。我开一方,伺候五殿下服下,明日便可恢复。”
见郎中胸有成竹的样子,屋里凝重的气氛也终于和缓下来。
五皇子到底是天潢贵胄,若是有个三长两短,这一行人都不好交代,自然盼着他没事。
一副药下去,子夜时五皇子的高热终于褪去,纪芸白一直紧绷的神经方才松懈下来。
她回头看向谢景阳,眉目舒展道,“快去歇息吧,明日不是还要出门?”
谢景阳颔首,“有下人在这守着,你也回去歇下吧。”
还没走到寝房门口,门房的下人过来通传道,“将军、夫人,松月管家回来了。”
惦记着那五万两的药材,纪芸白当即提起裙摆,匆匆往前院去了。然而一到前院,纪芸白只看到了松月一人站在门口,身旁空空如也。
随从、药材,全都没有。
纪芸白刚要询问,便见松月面色发白,额头渗汗,像是在忍受极大的痛苦。
“你受伤了?!”纪芸白瞪大眼睛,“快,快扶他进屋!太医和郎中呢?快请过来!”
后院偏房。
谢景阳和纪芸白两人到底是没歇下,看到松月趴在床榻上,露出血肉模糊的后背时,纪芸白倒吸一口凉气。
松月武功高强,在谢家军中也有军职在身,到底是谁能将他伤成这样?
几位太医被留在祁镇研究医治时疫的办法,只有一位随五皇子一同回了垚城,现下也被请来同周平找来的郎中一起为松月处理伤口。
衣裳被血浸湿又干涸,粘在伤口上,若是直接脱下衣裳,势必会将伤口撕裂。两人用剪刀将衣裳一点一点剪开,露出完整的伤口后,纪芸白大为惊骇,若不是谢景阳扶着,只怕要瘫软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