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在府中和盘托出后，谢景阳便连着三日早朝时没看到三皇子的身影。
问过宫人，才得知他病了。
谢景阳下朝后盘算着要不要去探望时，青峰忽然找了过来。
“王爷，您之前让属下调查的事，有眉目了。”青峰将一堆画像拿给谢景阳，继续道，“属下按您的吩咐，回去便派了暗卫混入军中，在前几日与蒙大将军部下又一次冲突中，跟上了挑事的人，这是他们的底细。”
谢景阳粗略地翻看了一遍，却发现这些在军中挑事的人，居然不光是靖和帝派来的人，还有墨国的手笔！
他勾唇，笑容讽刺，挑出了墨国的那部分，剩下的扔回给了青峰。
青峰拿不准主意，问道，“王爷，那些人怎么处理？”
“先别打草惊蛇。”谢景阳道。
知道是谁在背后搞鬼，事情就简单多了。在应付靖和帝之前，谢景阳打算先去会会墨清。
鸿胪寺质子院。
墨清与霍德业两人正在对弈，霍德业节节败退，代表墨清的黑子在棋盘上攻城略地十分强势。
眼看着白子大势已去，霍德业叹气，道，“殿下，臣输了。”
墨清目光落在棋盘上逡巡，道，“未必。”
霍德业却怎么也看不出下在哪里还能有生还的可能，虚心道，“还请殿下赐教。”
墨清手指虚虚地点着被黑子分开的两处白子道，“白子若合二为一，便如铜墙铁壁，黑子无法落地，局势便可逆转。”
霍德业被他点透，再看棋盘，就觉得黑子十分恐怖，初时不成气候，棋局已成时才发觉竟无处不在。
“当然，你还有一次转圜的机会。”墨清意味深长地看着他，正要开口，就见下人来报。
“殿下，定远王来了。”
“啪嗒”一声，霍德业手指一抖，白子跌落在棋盘上，却正好是墨清要说的位置。
刹那间，棋盘局势再次改变，白子反守为攻，被分隔开的各个白子隐约有汇成江河之势。
墨清眯了眯眼睛，有种不祥的预感，他道，“让他进来。”
谢景阳进门时，只看到墨清一人对着棋盘不知在思忖着什么。
棋盘上是个残局，显然方才有人在这和他对弈。
“看来霍大人已是铁了心要弃明投暗了。”谢景阳坐下，意有所指地道。
墨清笑了一声，“王爷怎知不是弃暗投明？”
“明？”谢景阳冷嗤一声，“将皇子公主都送去各国和亲为质的国，也配叫明？”
见谢景阳当面讥讽，墨清面色没有任何变化，他不甚在意地道，“成王败寇，墨国败了，愿赌服输。不过，此一时，彼一时。”
他掀起眼皮看着面若冰霜的谢景阳，复又笑道，“王爷就算再不愿，不也是将我这个质子放在眼中了么？”
见他心知肚明，谢景阳也不废话，直接将画像摔在他面前，“安插奸细，挑拨我与蒙大将军的关系。墨清，你只会如此雕虫小技？”
见自己在校场的部署被谢景阳连根拔起，墨清仍是眼都不眨一下，甚至还给他倒了杯茶，“就当是送给王爷的见面礼。”
“墨清，我来不是与你打太极的。”谢景阳看着他，声音冰冷道，“如有下次，你可以去冷宫与嘉禾为伴了。”
“王爷如今只怕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吧，还有余力对付我这等小喽啰？”墨清看穿了他的处境，“不出三日，靖和帝削弱兵权的命令就会下来，届时王爷只怕要焦头烂额了。”
“就算兵权都交出去，对付你一个质子，还是轻而易举的。”谢景阳正视他的挑衅，说出口的话仍掷地有声。
“是吗？那我静候佳音。”墨清微微一笑，并没有被吓到。
谢景阳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起身离开了鸿胪寺。
人一走，墨清无懈可击的笑意瞬间消失，他面色阴沉，目光落在画像上，开口道，“他走了。”
霍德业这才从里间走出，他方才听见了谢景阳的那句话，虽没坐在一屋，却还是听得心惊胆战。
“殿下，他来所为何事啊？”霍德业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问道。
“校场的探子被拔了，近期不要有动作了，先看他们狗咬狗吧。”墨清唇角溢出一丝冷笑，“待靖和帝出手，谢景阳就该知道本宫对他还是手下留情了。”
看出墨清的意思，霍德业斟酌着道，“谢家世代忠良，殿下想要拉拢谢景阳，怕是不好办啊。”
“世代忠良？”墨清不屑一顾，“再过两日，他就会亲眼看到世代忠良在薄情寡义的靖和帝面前什么都不是。到时，不愁他不回心转意。”
墨国休养生息多年，是时候采取动作拿回曾经失去的东西了。
曾在云国受过的屈辱，他会加倍奉还，他也要让云国尝尝“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感觉。
在他看来，整个云国最强悍的两个军队，就是蒙大将军的蒙家军和谢景阳部下的谢家军。
若是二者通力合作，墨国进攻势必会遭到巨大阻力。可若是二者分化，难度将会迅速降低。
更何况，他从来都没想过策反谢景阳，除之而后快才是对云国最大的打击。
谢景阳这边从鸿胪寺离开后，便径直去了校场。只不过去的不是谢家军的校场，而是蒙大将军的。
他的马一出现在校场，就收获了诸多打量。来往的兵士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谢景阳，仿佛在说不欢迎。
“蒙大将军何在？”谢景阳问守门的侍卫。
“在议事厅，已经去通传了。”守卫一板一眼地答道。
等了片刻，谢景阳被引进了议事厅。
蒙大将军与他的副将都在此处，见谢景阳进来，便都自觉住口。
蒙大将军还以为他是为了前几日两个校场的冲突而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这么小的事还值得你亲自跑一趟？”
谢景阳察觉到那几个副将不善的眼神，却熟视无睹，拿出画像对蒙大将军道，“此事非同小可。”
蒙大将军接过来看了两眼，“这是？”
“这是那位安插在你我之间的眼线。”谢景阳直接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