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还在往前冲,盼春哭着道,“小姐!小姐,我控不住!”
纪芸白没有回答她,而是看着面前的刺客,试图拖延时间,“无论那个人给了你什么条件,我出双倍。”
“别废话。”那刺客略显不耐,给她身后的其他几人打了个手势。
纪芸白顿感不妙,下一瞬四五个刺客竟然同时朝着她冲来。
几乎是同一时间,两把剑横插过来,挡住那五把同时落下的刀,为纪芸白争取了喘息之机。
她抬眸一看是两个暗卫追了上来,一时说不清是庆幸还是绝望。
那两个暗卫并不恋战,分别抓起纪芸白和盼春就跳上马背,斩断缰绳迅速驾马离开。
雨声、马蹄声交织,在纪芸白耳畔逐渐变成催命的音调,让她紧张到了极致。
忽然,脖颈处滴落了一滴温度不同雨水的液体。
纪芸白抬手一摸,放到眼前时,指尖是一抹触目惊心的红!
她一低头就见那暗卫衣摆流下的是浅红的血水,心头一紧,道,“你受伤了!”
暗卫声音紧绷,“属下无事。已经派人回京城和最近的校场去通知援兵了,夫人再坚持一下。”
前面就要出竹林了,上了官道就能往校场去找谢家军,纪芸白曾见过谢景阳放在书房的地图,他特意标出了校场的位置。
只要见到谢家军就安全了。
然而就在要出竹林时,前方忽然拉直了一条绳子,两匹马一前一后猝不及防地绊了马蹄,四人双双从马背上滚落。
一阵天翻地覆后,纪芸白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快移位了。
比她情况更差的是暗卫,跌落时暗卫舍身将她护住,此时已经躺在地上生死不明了。
纪芸白头昏脑涨地坐起来,往四周一看,只见一群黑衣人围了过来,她抽出匕首,摇摇晃晃地起身,打算与他们拼了。
还没等她行动,后颈突然一痛,直接失去了意识。
谢家军校场。
谢景阳清早没去上朝,而是先来了此处,在檐下看手下操练时,满身是血的暗卫突然闯入,“将军,夫人遇刺!”
“在哪?”谢景阳眸光一暗,厉声问道。
“五里外竹林!”暗卫说完,就见谢景阳一阵风似的从面前经过,直接冲进雨里骑马带兵往竹林赶去。
风声在耳畔呼啸而过,谢景阳握着缰绳的手背青筋暴起,一双眼中满是杀气。
带兵赶到竹林时,他只看到摔在地上的马和盼春,旁边还有两个奄奄一息的暗卫。
谢景阳翻身下马,看着那暗卫问道,“人呢?”
“被,被带走了。”暗卫咳出一口血来,艰难道,“不是太子的人。”说完这话,暗卫一偏头彻底晕死过去。
雨渐渐停了,谢景阳目光阴鸷,沉声道,“给我找!掘地三尺,也得把人带回来!”
东宫。
太子一扫前几日的阴霾,手握茶盏,坐在檐下赏雨,心情大好。
“今日就能除掉那个贱人了,真是畅快。”太子笑了一声,看着被雨水反复敲打的芭蕉叶,“早该如此了,都是王固那个蠢货,贪生怕死!若不是他畏畏缩缩,哪来这些多余的事?”
话音刚落,一个黑衣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面前,浑身湿透,单膝跪地,“殿下。”
“事情办妥了?”太子唇角勾起,已经笃定答案。
黑衣人的头更低了,“即将办妥时,被人劫走了。”
太子唇角的笑意凝固,片刻后他脸色铁青地道,“你说什么?重说一遍!什么叫被人劫走了?一具尸体还能被劫走?”
“……不是尸体。”黑衣人面露难色,“纪芸白没死。”
“没死?!”太子忽然一阵眩晕,一时不知道这消息里到底哪个更让他生气,“从头说!”
在听到派去了二十个武功高强的杀手都没能从七个暗卫手里杀掉纪芸白时,太子愤然起身,想要摔东西,又生生忍住,“继续!”
“我们的人追到竹林外,亲眼见到纪芸白中了埋伏,又被打晕带走。”黑衣人回想看到的那一幕,将注意到的细节说给太子,“那群人也身着黑衣,装束几乎没有不同,只在衣襟处有一道白色花纹。”
“白色花纹?”太子琢磨半晌,也没想出这白色花纹在哪见过,“派人去查!必须在谢景阳之前将人找到!”
若是纪芸白死了倒还好办,偏偏她没死,还被不明势力劫走!
事情反倒更加棘手了!
太子忽然有些庆幸他在被禁足,否则一定要面对谢景阳的滔天怒火了。
深夜,将军府。
谢景阳派出去的人一无所获,大雨将所有痕迹冲刷得一干二净,没法顺藤摸瓜找到纪芸白。
他站在院中,脸色铁青,浑身散发着戾气,让人不敢靠近。
松月自外面回来,跪在谢景阳面前回禀道,“东宫已经探查过了,太子也在派人寻找那群人的踪迹,目前看来一无所获。”
“那个蠢货能找到什么?”谢景阳本就没将希望放在他身上,派松月过去探查也不过是想确认一下他是否真的不知情那第二波刺客的出现。
此事过于匪夷所思,第二波刺客出现的时机太过巧合,像是事先料定了纪芸白会被追杀着往那边逃跑,故而在那提前设下陷阱埋伏。
与太子的人冲着灭口去的意图不同,他们将人打晕劫走,这行径更像是绑架。
想到这里,谢景阳忽然放松下来,对松月道,“通传下去,不用找了。”
“将军?”松月诧异。
“最迟明日,凶手便会现身。”谢景阳目光凶狠,“届时再动手不迟。”
在松月要离开时,又被谢景阳叫住,“就说夫人今晚回了侯府,其余之事不许外传。另外,派人去知会沈小姐一声,不必提及芸白遇刺一事。”
翌日早朝时,谢景阳面色如常地出现在金銮殿,就站在蒙大将军身边,看似沉默不语,实际上在留意每一道落在身上的视线。
今日朝堂上弹劾太子的折子众多,拥护三皇子和五皇子为储君的声音更加强烈,皇上烦不胜烦,并未表态就下令散朝。
谢景阳刻意放缓了脚步往宫外走着,一直到午门都没有人过来搭话,他不禁心有疑惑。
难道凶手不在朝堂之上?
纪芸白睁开眼时头痛欲裂,她觉得很冷,衣服湿哒哒地黏在身上很不舒服。
她想抬手却发现动弹不得,努力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身处一个狭小的房间内,看这布置,像是……柴房?
为什么被关在柴房里?
纪芸白顾不得浑身疼痛,费力地打量着每一个细节,试图推断出更多的信息。
“吱呀”一声,柴房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清风入门,让纪芸白打了个寒战。
一片洁白的衣摆出现在视野里,她抬头看过去,对面前的脸十分陌生。
男人扬起唇角,露出两个梨涡,对她道,“纪芸白,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