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纪芸白以为她会像之前那样破罐子破摔时，却听见纪芳菲又笑了起来，“姐夫说得对，我这姐姐人前人后的确不一样。”
听出她这话中的阴阳怪气，谢景阳拧眉，眼中多了一抹不耐，直接略过纪芳菲，目光落在端坐在上位的侯爷和邹氏道，“素闻纪二小姐备受侯爷与夫人疼爱，如今一看的确是娇纵跋扈。”
咸宁侯和谢景阳的身份天差地别，此时被谢景阳讽刺，立刻心惊胆战地起身陪笑道，“小女失言，让将军见笑了。”说完，侯爷看向纪芳菲，不轻不重地道，“还不给将军和你姐姐认错？”
纪芳菲倒也能屈能伸，“姐姐，是妹妹错了。妹妹性子直，说话从来不多考虑，没想到竟然惹得姐姐不高兴了，姐姐该不会记恨妹妹吧？”
若忽略她唇角讥诮弧度和她夹枪带棒的语气，或许纪芸白还真以为她转性了。
见她有恃无恐的样子，纪芸白猜测她或许是哄着太子许了什么好处，才特意挑自己回门的日子归家，就是为了不让自己过得安稳。
这好处是什么纪芸白已无暇去猜，她冷声问道，“世子孝期未过，你不守在王府回来作甚？”
邹氏开口解释道，“世子薨了芳菲伤心不已，是王爷让她回来小住几日放松心情。”
纪芸白目光阴沉地看向邹氏，“王爷开恩，体恤世子对她一片痴情，可这终究不合礼数，若是传出去旁人称赞王爷宽宏大量，却难保不会认为她恃宠而骄。夫人宠了二小姐十几年，可不要在这种时候拎不清啊。”
听起来像是提醒，邹氏却莫名觉得受了警告。
想到纪芳菲做的那些事，邹氏也不敢再替她说话，只讷讷道，“那今日用过晚膳，芳菲便回去吧。”
看邹氏立场如此不坚定，纪芳菲眼中闪过怨毒，刚要回嘴，就见谢景阳目光阴鸷地看着自己。她心头一颤，方才要说的话全都忘了，一时呆愣在原地。
等她回过神，谢景阳和纪芸白已然入座，众人都回头疑惑地看着她。
管家还在一旁问道，“二小姐，可是身体不适？”
纪芳菲深吸一口气，忍住骂人的冲动，皮笑肉不笑道，“我好得很。”
心中惦记着纪老夫人的情况，在前厅与侯爷和邹氏假意寒暄了几句，纪芸白便想找个借口去看看祖母。
看出她的不安，谢景阳主动道，“来的路上芸白便惦记着给祖母请安，景阳就先失陪了。”说着，也不管侯爷什么脸色，两人起身就往福寿轩去。
管家跟上来，鞍前马后地要给他们带路，很是殷勤。
“带路？”谢景阳冷着脸看他，不需说第二句，就让管家灰溜溜地主动离开。
带路是假，想要监视是真吧。看管家离开，纪芸白收回目光道，“方才没见小侯爷。”
“今日科考放榜，许是去看榜了。”谢景阳回答。
纪芸白一愣，她倒是不知此事，难怪经过朱雀大街时那里十分拥堵，想来都是在国子监门口等着看榜的考生。
她还以为纪君吾是在躲纪芳菲才没有露面。
想到成亲那日的情形，纪芸白也松了口气，以纪君吾的脾气，留在府中碰面也只会臭着脸说些难听的话，不见反倒是好事。
一进福寿轩就闻到浓重的药味，纪芸白的心不自觉地提起来，走进寝房，就看见纪老夫人病恹恹地躺在床榻上。
纪芸白眼泪没忍住流下来，带着哭腔道，“祖母，怎么才三日不见，您就将自己弄成这样了？”
“哭什么，就是摔了一跤，祖母没事。”纪老夫人一见了纪芸白便眉目舒展，仿佛连腿上的痛感都轻了很多，“去了谢家可还适应？”
“一切都好，祖母不必忧心孙女。倒是您，好端端的怎么还摔了？”纪芸白回头看向秋菊，“秋菊姑姑，是怎么回事？”
秋菊一脸愧疚道，“前日晚间又下了场雨，老祖宗说心中烦闷便出门走走，雨停了路滑，奴婢一不小心没看顾好便让老祖宗绊在了石头上，府医看过了，需得静养一段时间。”
这么简单的原因却让纪芸白觉得有些苦涩。
若是她陪在祖母身边，又怎么会让祖母被一块石头给绊倒？
“祖母，孙女留下来陪您，等您好了孙女再……”纪芸白握着纪老夫人的手说道。
话还没说完就被纪老夫人给打断，“净说些孩子话，都嫁人了还这么不稳重。”
纪芸白有些固执，“孙女孝敬祖母天经地义。”
“哪来的天经地义，你为你自己而活，这才是天经地义。如今你是将军府的当家主母，要事事考虑周全，切莫头脑一热就不管不顾。”纪老夫人并不松口，“我这腿并无大碍，秋菊伺候就行。”
“可是……”纪芸白还要再说什么，又被纪老夫人给截住话头。
“别可是了，景阳呢？”纪老夫人侧头往屋里他处看了看。
谢景阳就站在桌边，闻言上前几步到纪老夫人近前让她看个真切，“我已差人去请归一大师过来，归一大师医术高超，会让祖母痊愈得快些。”
“你这孩子是孝顺。”纪老夫人对谢景阳很满意。
等待归一大师过来时，纪老夫人与他们夫妻二人闲聊，纪芸白主动问道，“祖母，纪芳菲她怎么突然回来了？”
什么王爷体恤，纪芸白觉得那就是一个说辞，纪芳菲此番归家定然有什么目的，不然以她的性格，巴不得再摆谱让侯爷多去巴结几次。
纪老夫人冷笑一声，倒也没避着谢景阳，直言道，“不知是从谁那听说了要将她逐出族谱的事，昨夜回来发了一通脾气。”
“那……侯爷的态度如何？”纪芸白看了谢景阳一眼，问道，“还是不肯将她除名？”
纪老夫人摇摇头，冷嗤一声，“你也不用再劝他，自作孽不可活。”
虽然她的想法与纪老夫人不谋而合，但总不能看纪芳菲东窗事发时连累祖母和谢家。但纪家还是侯爷做主，他不同意，谁也没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