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春一听，顿时大惊失色，赶紧劝道，“小姐，这怎么行？您才嫁过来第四日就开始变卖嫁妆，要是让别人知道了，肯定会说闲话的！”
“那就别让别人知道。”纪芸白很淡定，“此事你去办，务必保密。”
保密的意思就是别让谢景阳知道，盼春明白她的用意，咬了咬下唇，最后还是没说什么。
纪芸白想得很开，如果到时候谢景阳用不上，她就再转卖出去，西疆穷苦之地总是缺粮的。
大不了转行做粮草商，反正做什么生意都是做，又没人规定毓秀斋只能卖些闺中之物。
谢景阳这次倒没有深夜才归，用晚膳时他便进了门。回府后他就直接去了照月轩，连官服都没来得及换。
婢女正在布菜，纪芸白见了他便放下筷子，起身接过他手中的官帽递给婢女，轻声问道，“还没用膳吧，先换了衣裳，一道用些。”
说这话时，纪芸白并没有去看谢景阳的眼睛，怕他看到自己眼中的担忧。
她有预感，去西疆一事皇上今日就会有决断了。
尽管她极力掩饰，甚至面色都看不出变化，但谢景阳还是从她的声音里听出来了端倪。
她声音不经意地发紧，语速也稍快了些，这点细微的不同，便足以让谢景阳看出她的心情。
谢景阳双手扶住纪芸白的肩膀，拦住了她的动作，让她不得不与自己对视。
“放心，皇上派了蒙大将军出征。”谢景阳为缓解她的不安直接说道。
纪芸白明显松了口气，连身体都放松下来。
待谢景阳更衣后，两人一道坐下用膳，纪芸白没忍住向他探问，“为何是蒙大将军？”
她记得蒙大将军因之前与匈奴一战中失利，而被皇上召回京。这么多年过去，蒙大将军最多也只是去南边打过不成气候的南蛮，皇上又如何能坚信他能抗住匈奴这来势汹汹的进攻呢？
纪芸白的疑问谢景阳都看得出来，军令是下午时做出的，太子和一众武将都在，蒙大将军主动请缨，他的理由让所有人都无法反驳。
“小将军固然骁勇善战，但只靠着他一人震慑匈奴，并非长久之计。国家兴亡不能系于一人之身，此番若派小将军出征，假使他在战场上出了什么差池，那云国后继无人，之于匈奴便如探囊取物。”
他说的情况，正是近几年摆在皇上面前的一大难题。
所有人都知道不能只靠谢景阳一人，可一时半会儿的确找不到能与谢景阳相匹敌的将领。
在一片沉默中，蒙大将军继续道，“倒不如让小将军坐镇京中，匈奴忌惮着他，在西疆进攻时也会留有余地，臣御敌时也不会那么吃力。”
或许是岁月磨平了蒙大将军那不可一世的气焰，此刻他坦然面对自己比之后辈的不足。
皇上被他说服了，故而让蒙大将军先行出兵。
谢景阳将当时的话挑拣了几句说给纪芸白听，纪芸白的心情却没有因为蒙大将军的出发而轻松起来。
让谢景阳坐镇京中，那便是还有随时出征的可能性。一旦蒙大将军前线失利，谢景阳就得即刻出兵挽留颓势。
见纪芸白仍怏怏不乐，谢景阳出言安抚道，“蒙大将军有抵御匈奴的经验，此番出兵未必就十分凶险。”
纪芸白不想让自己的情绪影响谢景阳，便从唇角扯出一抹弧度，“好，先用饭吧。”
她没将自己准备采买粮草的事告诉谢景阳，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酒楼的包厢里。
纪芳菲坐在太子腿上，像个妖精一般勾人，拿着酒杯正喂给太子。
“菲儿，本宫不能再喝了……”太子眯着眼，手抚上纪芳菲的侧腰说道。
闻言，纪芳菲轻声笑了起来，将那酒杯凑近唇边一饮而尽，而后将杯子扔在一边，手抵在太子胸膛上“埋怨”道，“殿下几日都不找奴家，还以为殿下厌弃奴家了。”
她语气拿捏得恰到好处，虽是埋怨的话，听起来却和撒娇没什么两样，美人娇嗔听得太子骨头都酥了。
太子捉住她的小手，哄道，“这几日忙得晕头转向的，被父王扣在御书房整日面对那些武将都要闷出病了，这不一闲下来就赶紧来见你……”
纪芳菲对西疆一事也有所耳闻，便问，“为何不派谢景阳出兵？”
“父王有他的顾虑。”美人在怀，太子不愿提起政事便敷衍起来。
纪芳菲不满他的态度却也不敢逼着他说，只是想报复纪芸白，还是得借助他的手。
一阵云雨后，纪芳菲翻身出了太子的怀抱，躺在一边顾影自怜。
太子对她兴趣正浓，注意到她这点小性子便耐心问道，“怎么不高兴了？谁惹你了，本宫给你做主。”
纪芳菲红着眼，却倔强道，“没有谁，殿下多虑了。”
看她这样可不像是没事的样子，太子起了怜惜之意，把人拉进怀里哄道，“你是本宫的人，欺侮你便是打本宫的脸，菲儿不必替那人遮掩，尽管告诉本宫，本宫为你做主。”
听了这话，纪芳菲感动似的，一眨眼两行清泪便从面上滑过，哽咽着道，“是，是我那姐姐……”
“我占了姐姐这么多年的宠爱，一直对她心有愧疚。没成想，姐姐回来后便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处处针对不说，还挑拨爹娘与兄长仇视奴家……”
纪芳菲抽噎着继续道，“原以为出嫁了，便可以好过些，没成想昨日姐姐回门碰上了，她便，便……”
“如何？”太子拿着手帕轻轻地帮她擦拭泪珠，问道。
“讥讽我是丧门星，将世子克死了……”纪芳菲趴在太子怀里哭得十分伤心。
感受到衣襟上的湿意，太子垂眸看了一眼，眸光晦暗不明，他还没有那么愚蠢到被纪芳菲三言两语就给蒙蔽了。
他见过纪芸白，那人性子温吞，并不是纪芳菲口中的脾气秉性，况且能让谢景阳甘心迎娶的，也不会是个尖酸刻薄之人。
纪芳菲不过是想借着自己的手打压她罢了，太子心中都明了。
而且，还受到了一点启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