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景阳稳坐城墙,看着下面的战况,就如昨日讨论时所说,匈奴人的确打不了两炷香的时间便心生退意,有撤退之势。
眼看着匈奴人要跑,城墙下的青峰大喝一声,“来人!”
匈奴将领听不懂汉话,见青峰出声,还以为他是在骂人,便也不理会,跑得更快了。
然而这次的撤退注定没那么容易,李副将率领的队伍从两侧悄无声息地冲上战场,与青峰的队伍一起形成包裹之势,将敌军围在中间。
匈奴撤退不了,被迫和谢家军正面对战,他们从来都不是谢家军的对手,很快就被打败,敌军自动组成小股四散逃开。
主帐里。
打了一场胜仗,士气总算是又提起来了,再次商量战术时,诸位副将面上也有了笑模样。
李副将推了一下青峰的肩膀,调侃道,“你的人可以啊,刚才我看那几个小兔崽子,换上匈奴的衣服后,跟在匈奴后面一起逃跑了,跑得比匈奴人还快!”
“哎,李副将,你怕是忘了青副将飞毛腿的外号了吧?他带出来的兵,怎么可能有腿脚慢的啊?”陈副将拍了拍李副将的肩膀笑道。
谢景阳进门时听见他们的说笑声,心情也跟着轻松不少。他拨开帐门走进去,说笑声立刻消失,几位副将立马严阵以待。
“将军,我的人已经混进匈奴队伍了,接下来就等他们的消息了。”青峰主动道。
谢景阳颔首,“今天都干得不错。”
得了夸奖,众人神色越发轻松,之前的阴霾总算是散了不少。
垚城。
周夫人将绣娘都聚集在一起,每日共同出工共同下工,很有秩序,这也方便了纪芸白去探视进度。
她这几日几乎一直在毓秀斋和周府的绣坊来回跑,至于田里的事,交给周平来负责,纪芸白觉得他会比自己更上心,故而也就没再分神去监督。
纪芸白最近也在学疆绣,她底子好,手还巧,学起来并不吃力,周夫人还是个好老师,不过两日,她就能绣得有模有样了。
日落绣坊就会下工,这是周夫人定下的规矩。
纪芸白抬眸看了一眼窗外,天边已经出现了火烧云,原来已经要下工了,怪不得眼睛酸涩,原来是屋子里光线太暗了。
她放下绣棚,活动了下肩颈,而后同其他绣娘一样,离开时将自己绣的交给周夫人检查。
周夫人拿着纪芸白的左看右看,最后称赞道,“纪掌柜的真是天赋异禀,任谁看都猜不到你只学了两日。”
纪芸白被她夸得有些不好意思,闻言笑笑道,“还都是您教得好。”
“是纪掌柜的与我投缘。”周夫人起身。
她是最后一个,将她的检查完,周夫人也能回家了。
两人并肩往外走时,天色已经比刚才暗了许多。松月就守在门口,见纪芸白出来,立刻抬脚跟上去。
纪芸白在大门口与周夫人分开后,回头看着松月问道,“出事了?”
她方才看到松月的第一眼就察觉到了他的异样,他明显比平日更紧绷,仿佛随时就要挥刀。
松月并没有隐瞒,从怀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纪芸白道,“京中来信,太子勾结亲王,派了不少人手前来垚城。”
纪芸白不看都能猜到他们的用意,“是来抓我的?”
松月点头,“正是。夫人,不如这几日您就在宅子休息如何?”
“怎么,你怕打不过他们?”纪芸白笑了下问道。
松月认真思考后,答复道,“打得过,但奴才怕护不住夫人。将军对您珍重,若是您出了什么事,奴才万死不辞。”
“别说什么死不死的,说点吉利的。”纪芸白道,“不是还有暗卫在吗?没事的。我能侥幸从他手里逃过一次,就能逃过第二次。”
松月哪里敢赌,他似乎已经预见到了谢景阳盛怒时的场景,恐怕要将自己逐出谢家军吧。
想到这里,他越发抗拒,语气也忍不住加重了一点,“夫人,保护您是奴才的任务,您绝对不能有事。”
“没事,我相信你。”纪芸白拍了拍松月的肩膀。
松月显然无法理解纪芸白这样坚定不移的信任从何而来,忐忑建议道,“夫人,不如奴才传信给青峰,让他跟将军坦白,这样就可以在太子的人到垚城前,将您送去洛城。”
“太子一日不死,我就要过一日东躲西藏的日子?”纪芸白语气也有些强硬,“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他们来,就将他们打回去!”
话虽这么说,但第二日起,纪芸白还真就没再出门,一直等着太子的人找上门的那日。
所幸,他们只让她等了两日。
纪芸白刚刚睡熟,就听见外面传来的打斗声,她立刻惊醒,穿上衣裳,摸出枕头下谢景阳送自己的那把匕首,和盼春靠在一起,一双眼睛死死盯着门口的方向。
鱼死网破的场景并没有出现,是松月将房门打开,纪芸白越过他的肩膀向后看去,偌大的院子里横七竖八躺了至少十几具尸体。
他们着装统一,一看就是死侍。想到最近发生的事,她猜想应该就是太子派来的人。
“没有活口?”纪芸白问。
松月摇摇头,“他们应该是死侍,为了不被俘虏,会在被击败时立刻服毒自尽。”
“竟然派死侍来抓我……”纪芸白沉思,自己什么时候在太子眼中这么重要了?
太子表现得实在是太急切了,纪芸白看得出他对谢景阳颇有成见,可他为什么不直接出手去对付谢景阳,而是派人分神来抓自己回京?
明显是他觉得自己还有利用价值。
纪芸白看着院子里的尸体,反复思考,也想不出自己对太子还有什么利用价值,索性也不想了,直接对松月道,“将尸体处理了吧。”
她披上披风站在门口,看他们训练有素地将尸体摆在板车上要一起推去乱葬岗,不由得觉得有几分冷意。
他们千里迢迢从京城赶过来,就为了抓自己,最后失败了便客死他乡,而一切的始作俑者只是拿自己当人质。
真是可恶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