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和帝只罚了谢景阳的事,第二日便传遍了整个京城。
朝野上下支持蒙大将军的人全都扬眉吐气,见了谢景阳的人恨不得吐口口水。
蒙大将军的校场里更是锣鼓喧天,恨不得放起炮竹,军中一派欢声笑语,比过年了还要高兴。
议事厅里,副将们对蒙大将军纷纷恭喜,蒙大将军也按着与谢景阳早就定好的计划,吩咐道,“军中杀牛宰羊,弟兄们苦了这么久,也该咱们得意一次了。”
有了主将的命令,军中气氛更是欢腾。
蒙大将军看着副将们与部下把酒言欢,作为唯一知道实情的人,却笑不出来。
今日是谢景阳,若他继续坐以待毙,明日会不会就是他自己?
回想在御书房里的所有对话,蒙大将军清楚知道,靖和帝以谢景阳长辈口吻说出的话里到底蕴藏着怎样的杀机。
蒙大将军似乎能预料到,如果谢景阳真如今日表现出来的那般轻狂,等待他与谢家军的下场会是什么。
他叹了口气,转身看着墙上地图西疆的位置,有些出神地道,“老将军,末将再帮小将军一把,就像您当年待末将那般吧。”
鸿胪寺。
与谢蒙两人的惆怅不同,墨清此时倒是幸灾乐祸得很。
霍德业将一手消息递给他后,他便高兴得哼上了曲,仿佛预见到墨国吞并云国时的场面。
“还真是蠢得要命啊。”墨清自言自语着摇摇头,“竟然主动将云国最强的臂膀折断,自寻死路。”
片刻后,他将小厮叫了进来,“传令下去,再给谢景阳添点麻烦,别让他在家中待得太清闲了。”
难得有谢景阳不理军中事务的机会,墨清必然要抓住时机。
无论是往军中塞人还是制造其他麻烦,只要能让君臣离心,那便对墨国有利。
御花园。
今日在上朝时没有看见谢景阳,靖和帝心情大好,自觉江山越发稳固,便散朝后主动去御花园散心。
没看着假装在此偶遇的妃嫔,倒是看到了站在湖边形单影只的三皇子。
靖和帝皱了皱眉,才想起这个儿子也快有半个月没上朝了。
“陛下,那是三殿下。”贴身太监主动提醒道。
“将他叫过来。”靖和帝背着手,盯着三皇子的背影,想起了他小时候的事。
这孩子一开始功课是皇子中数一数二的,性子也机灵,他喜欢得很,可惜……
出了那档子事之后,课业一落千丈,才智也泯然众人,不再突出,他一开始觉得失望,后面就被其他孩子吸引了目光,毕竟后宫最不缺的就是孩子。
想到他入朝后,也没做出什么成绩,还和小时候一样,靖和帝便兴致索然。
三皇子被引到他面前,恭恭敬敬地行礼,“儿臣见过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吧。”靖和帝敷衍地抬了下手,看着他苍白的脸,问道,“不是说身子不爽,不在宫中休养,来这吹风作甚?”
一阵清风吹过,三皇子咳嗽了两声,单薄的身子随之颤抖,弱不禁风的,像是随时会殒命。
靖和帝疑惑,“怎着突然病重?可传过太医了?”
三皇子止住咳声,道,“谢父皇关心,儿臣只是觉得屋中太闷,想出来走走散散心,许能痊愈得快些。太医看过了,说是有些苦夏。”
一听不是什么重病,靖和帝眉心舒展,“叫御膳房做些清爽的东西送去。”
“嗻。”太监应声。
三皇子再次谢恩,眼见着靖和帝即将离开,他开口问道,“父皇,儿臣最近看书,有一事不解,还望父皇能解答一二。”
“说说看。”靖和帝来了点兴趣。
“书中有个故事,从前有个富商,家中妻妾众多,一日被下毒,下毒者为家中庶子行二十八,富商勃然大怒,将庶子乱棍打死。”三皇子看着靖和帝的眼睛,问道,“父皇,若是禀明官府,该如何处置?”
靖和帝道,“按云国律法,处死庶子事出有因,不必追究。不过,这庶子为何毒害富商?”
“官府经查,原是富商纵容宠妾虐杀庶子的母亲,庶子为报仇,才如此行为。”三皇子继续问,“富商此举,父皇觉得又该如何处断?”
“妾本是附庸品,主家随意处置,只是那宠妾杀人,合该处流刑,流放三千里,并以舂刑,劳作半年。”靖和帝反问,“怎么会问起此事?”
“此事发生于去岁的江南,儿臣对于富商不受影响一事觉得困惑而已。”三皇子道。
靖和帝看他,“此事按律法处断即可,你莫要考虑太多。”
“是,父皇。”三皇子躬身送靖和帝离开。
在靖和帝没看到的地方,他眸光闪烁,似乎已经下定了决心。
王府。
谢景阳不用处理军务,人便彻底闲下来,整日练字枯燥得很,便想着再过两个月便是纪芸白的生辰,琢磨着生辰礼该送什么。
还没琢磨出个眉目来,便见她和盼春在院中忙活着什么,一主一仆有说有笑,看起来很是有趣。
“芸白,这是在做什么?”谢景阳看着木盆里细碎的花瓣,不解地问。
纪芸白抬头,解释道,“我让木匠照着杨师傅做胭脂的器具打造了个小的出来,今天正好试试。”
“做胭脂?”谢景阳来了兴致,在她旁边蹲在身道,“你教教我?”
“我还一知半解呢。”纪芸白手指抓洗着水里软绵绵的花瓣道。
谢景阳在水中捉住她的手,“莫不是嫌弃为夫笨拙?”
知晓他赋闲在家无聊,纪芸白佯装勉强道,“那我便做第一个试用王爷做的胭脂的人吧。”
跟着纪芸白指挥,谢景阳将花瓣反复清洗后,再舂出汁液,又沉淀虑出,步骤繁琐得不比带兵打仗轻松。
谢景阳看着铺在棉布上,即将进行最后晾晒便会变成胭脂的粉色粉末,觉得十分神奇。
还未感叹,便听到青峰道,“王爷,三殿下来了。”
谢景阳疑惑,“莫不是看错了?”
他被禁足,出不去,自然别人也进不来,三皇子怎么来的?
青峰错开身,露出背后的身影。
正是小厮打扮的三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