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是他。
比起谢景阳的淡定，纪芸白就显得惊讶许多。
三皇子的脸色不太好，看起来像是生了一场大病，穿着一身粗布麻衣也不减君子气质。
看来丽贵人去世的真相对他打击很大，消失了这么久，而今在谢景阳被打压时还愿意登门上门探望，多少让纪芸白信了几分他是把谢景阳当做朋友的。
如此重情重义，简直不像是个皇室子弟。
“你怎么来了？”谢景阳出声问道。
三皇子走到他跟前，不答反问，“你猜不到？”
谢景阳看着他认真的神情，便知自己没看错人，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那就一鼓作气，神挡杀神。”
“一言为定。”三皇子眼神变得坚定。
两人虽只字未提，纪芸白却已经明了，到这一步，三皇子一派总算成型，那些支持三皇子的大臣们想必也能松口气了。
此前三皇子并未表态，与那些大臣关系也不热络，虽获得上朝资格但始终不争不抢，没什么存在感。比起五皇子的积极，他更像是个游走在朝政边缘的局外人，替他争太子之位也不过是大臣们的一意狂欢。
如今他下定决心，第一次表现出对皇位的渴望，那些大臣的一腔热情终于有了托付之处，纪芸白越发期待接下来的动作。
明日一早的朝堂一定很热闹。
三皇子一直与谢景阳密聊至夜半才离府，宫门已经落锁，纪芸白刚想出言挽留就见谢景阳冲自己微微摇头，虽不知何意，但还是没有开口。
待三皇子离开，纪芸白才问道，“怎么不留他住下？”
靖和帝似乎将三皇子遗忘了许久，连五皇子去岁都已娶亲，他却仍只身一人。
未成亲封王，便只能继续住在宫中，宫里人多眼杂，做事也多有不便，纪芸白思忖着又问道，“三皇子晚归不会被发现么？”
“他心里有数。”谢景阳轻轻地揽住她的肩膀，道，“起风了，回去吧。”
翌日，三皇子重回朝堂时，一改以往的沉默低调，直接上奏连着弹劾了皇后母家三本，让一向淡定的靖和帝的脸都黑了。
看出三皇子的变化，幕下大臣简直要喜极而泣。
下朝时，五皇子特意与他一道出了金銮殿，言语间都是试探，“三哥今日让我有点陌生。”
三皇子余光扫他一眼，笑了笑道，“哪里陌生？”
五皇子一直都没将三皇子当做对手，无论是家世还是心气，三皇子都……不像是有成为对手的资格。
但今日三皇子初露锋芒，就让他为曾经的想法而感到后悔，仿佛一直以来将太子作为最大对手的选择大错特错。
他落在三皇子身上的目光带着探究，还有几分茫然。
“母后与三哥无冤无仇，三哥今日这般弹劾豫国公，岂不是在下母后的面子？”五皇子像是为他好一样劝道，“不如三哥趁着母后还不晓得此事，先去认错吧。”
“认错？”三皇子觉得这个五弟的智商仿佛也不怎么高，“我何错之有？”
五皇子瞪大了眼睛，“三哥不是一向注重宫中和睦吗？你今日弹劾豫国公哄抬粮价，岂不是会惹得母后不悦？”
“豫国公做错了事被揭发，母后为何不悦，依五弟的意思，此事母后也有插手？”三皇子轻巧将他的话曲解。
五皇子连连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
三皇子却不打算听，打断道，“我注重和睦不假，可那恶人沆瀣一气欺压百姓，导致民不聊生，这样的和睦不要也罢。五弟这么爱操心，有空劝我高抬贵手，不如去劝劝豫国公给父皇认个错？”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离开，没注意身后五皇子突然阴沉下来的脸色，全然不见方才的天真。
以三皇子的上奏为导火索，当晚翊坤宫里爆发激烈争吵，皇后替豫国公求情却被皇上狠狠责骂。
连太子被打入冷宫时都没受到波及的皇后此次终于栽了个大跟头，让宫中其他虎视眈眈的嫔妃在背后好生一番耻笑。
事情传到王府时，谢景阳正用昨日亲手制成的胭脂为纪芸白上妆。
听青峰禀报，他动作一顿，与镜中的纪芸白对视一眼，又问青峰道，“三皇子人在哪？”
“在内阁首辅家中。”青峰道。
谢景阳眼中浮现一抹惊讶，笑道，“终于开窍了。”
“三殿下心思缜密，笃定要做的事一定不会拖泥带水。”纪芸白顿了一下，又提醒道，“五皇子心思更重，手段也狠毒，你们应当多加小心。”
“三殿下先对豫国公出手，以五皇子的性格一定会先冷眼旁观。”谢景阳知道他是个冷漠的人，鞭子不抽到身上绝对不会多管闲事，“不过夫人说的也是，该给五皇子找些事。”
他几乎是立刻就想到了墨清。
在他看来墨清就像是一条蛰伏的毒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突然发难添乱。
既然如此，不如祸水东引，让他与五皇子狗咬狗，三皇子也好趁机浑水摸鱼借着墨清的手多拔掉几个五皇子的棋子。
思虑妥当后，谢景阳便给蒙大将军传了信。因着三皇子的奏折，靖和帝直接下令彻查豫国公，将他这些年的烂账都要清算清算。
上一个被清算的王固现在想必已经投胎了，豫国公终于生出唇亡齿寒之感。然而他的长姐已经因为他说情而被撤了掌管后宫之权，他不敢再去求皇后，只能将目光放在了五皇子身上。
外甥嘉禾被打入冷宫后，五皇子成了太子之位的最佳人选，最近朝堂上靖和帝还夸奖过他几次，豫国公咬咬牙便去见了五皇子。
没成想直接吃了闭门羹。
心灰意冷转身离开时，却见五皇子客气地将蒙大将军送出来，豫国公所受打击更甚，回去便一病不起。
在他孤立无援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忽然登门。
王府。
“如王爷所料，霍德业昨晚悄悄去了豫国公府上，待了一个时辰才离开。”松月道。
纪芸白看出蹊跷，“墨国还真是喜欢趁火打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