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一个敌人不如多一个朋友,经过此事蒙襄不会成为她的敌人,蒙大将军碍于外面的名声,亦不会再为难她。
若蒙大将军仍有心针对她,她便会让人去传流言,称蒙襄忘恩负义,利用她获得好名声后,便弃如敝履。
届时,蒙家的名声只会比现在更差,这便是阳谋的高明之处。
见蒙大将军爽朗的大笑起来,纪芸白也露出了了然的笑,她知道蒙大将军明白她的用意了,便隔着人群对他微微一福身。
落梅院。
嫁衣主要部分已然绣得差不多,还有一个月就是她成亲的日子,绣完剩下的部分绰绰有余,纪芸白也终于能松口气。
然而还没放下针线,就听门外小厮道,“大小姐,侯爷传您过去前厅一趟。”
“知道了。”纪芸白应声,有些疑惑。
前两天才叫她过去警告一番,怎么今日又传?
纪芸白有些反感与他见面,到底长幼有别,她不能违抗父亲的意思,只好放下针线往前厅去。
一进前厅,就发现邹氏与侯爷两人都在,两人脸色都不大好看,邹氏看向纪芸白时欲言又止,像是有话要说。
还不等纪芸白弯腰行礼,侯爷就冷声呵道,“逆子!还不跪下?!”
纪芸白不解,自己最近忙于施粥事宜,回家也不过休息绣嫁衣,并没有与他人起什么纠葛。她皱起眉,“不知芸白做错了什么,让侯爷如此生气。”
见她一副全然不知的样子,侯爷却更加愤怒,“跪下!”
早便说了不要惹蒙大将军,她不仅不听,还敢继续让蒙襄施粥。现下好了,蒙襄坏了名声,蒙大将军方才便找上门,肯定是来要说法了!
他急得焦头烂额,这事他早前让人查过,的确是蒙襄做得不对,纪芸白反抗倒也属正常。可她怎么不想想人家的地位,哪里是她能惹得起的!
“芸白啊,蒙大将军的事我也知道了,唉,要不你去道个歉,人家蒙大将军就在厅中等着问罪呢。”邹氏轻声劝道。
纪芸白觉得莫名其妙,见侯爷和邹氏两人唉声叹气,再联想到邹氏的话,只稍稍一想,便明白他们是误会了。
“侯爷,夫人,蒙大将军许是上门感谢的。”纪芸白开口道,“不如先去接待,若有错,芸白自会承担,不会连累侯府。”
“是你说不会连累便不会的吗?!”侯爷的怒气被点燃,自己正苦心孤诣的想法子,她却说如此绝情的话出来。他气得直喘气,猛地一挥袖子,不愿再听纪芸白的话,“滚,滚出去!来人啊,拿家法!”
他先行教训,即便蒙大将军要再问责,想必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见侯爷如此一意孤行,宁愿相信外头的流言,觉得她与蒙襄不和,也不听她的解释,纪芸白垂眸讥讽一笑。
邹氏急得团团转,想起当初纪芸白受了家法无人照顾,心下愧疚,便求情道,“芸白出嫁在即,万一谢家问责,侯爷要如何解释?就罚她去跪祠堂,到祖宗面前思过算了。”
她也不信,没有人相信自己的话。纪芸白轻叹了口气,只要出去见上蒙大将军一面,便知道她的话是真是假。可邹氏甚至都没求侯爷放过这一次,便是她心里也认为是自己做错了。
侯爷到底忌惮着谢景阳,怕真将纪芸白打出个好歹来,成亲那日被看出端倪,又怕惩罚得不够狠,她不长记性再去招惹那些权贵。
最后侯爷恨恨道,“滚去祠堂思过!两日不许进食水!”
“侯爷!这怎么行啊!小姐体弱,还受着伤!两日不用饭只怕是撑不住啊!”盼春跪下来,紧跟着求情。
然而一个下人的话没人会听,侯爷冷笑一声,“我看她脾气大得很,三日也撑得住!”
盼春还要再求,纪芸白却已被侯爷的冷言冷语伤透了心,起身往祠堂走,道,“盼春,不必求了。”
她倒想知道,侯爷和邹氏真的从蒙大将军口中知道了真相,届时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祠堂里。
京城刚入春,乍暖还寒,祠堂依旧阴冷潮湿,不过刚开始跪,纪芸白就已觉得双膝密密麻麻地疼了起来,像是有无数针在扎。
她轻轻动了一下,被侯爷派来看着的管家便咳嗽一声道,“大小姐,侯爷吩咐了,您得跪直些,否则心不诚,祖宗们是无法庇佑的。”
可笑,她跪在这本就不是求谁庇佑,退一步讲,就算她要祈求,也绝不会祈求纪家先灵。
纪芸白抬头看着列祖列宗的排位,眼底闪过几分狠意。若是他们真能显灵,早在幼时就该让自己被寻回来,而不是等着长大做假千金的替死鬼。
她直接扶着盼春站起来,在管家惊疑不定的眼神里坐在椅子上,不等他训斥告状,便淡淡道,“是否跪了,只有你我知道。若是我有个好歹,赖在你身上,你说他们信我。”她威胁的看向管家,“还是信你呢?”
管家心中震惊,一时万千思绪飘过,知道纪芸白再如何也是主子,最后只得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继续站在门口看着。
福寿轩。
纪老夫人吃斋念佛数日闭门不见客,今日刚恢复正常饮食,便问道,“白丫头最近怎么样?”
侯府里的一些事秋菊倒是知晓,但无论哪一件说给纪老夫人听,都容易让她一病不起,秋菊思忖过后捡着能说的道,“大小姐很有经商头脑,最近胭脂铺和布铺生意红火得不得了。”
“她人呢?叫过来,眼看着婚事近了,有些事邹氏这个当娘的粗心大意,还得我亲自嘱咐一遍才放心啊。”纪老夫人端着碗道。
秋菊想到今日前厅的动静,面露难色,这会儿大小姐只怕还在祠堂罚跪呢,若是叫过来,侯爷那边……
大小姐跪了一个多时辰估计膝盖也疼得紧,被老夫人看见又要担心。
在纪老夫人背后犹豫过,秋菊笑道,“大小姐这两日赶制嫁衣忙得紧,老祖宗礼佛数日还是先调养调养,不然大小姐见了定要担心。”
“也罢。”纪老夫人被她说服,“左右这些话过几日再说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