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两人起得迟了,便直接用了午膳。
饭后谢景阳得去兵部解释昨夜紧急调令谢家军一事,便先行离开,纪芸白去陪纪老夫人说了会儿话也出了门。
晋王府。
“你说纪芸白去了肆乐坊?”晋王看着面前的侍卫问道。
侍卫抱拳躬身道,“是,王爷。咸宁侯府昨日走水时,肆乐坊的人也在场,定远王也看见了。”
晋王闻言,顿时眉头紧锁,骂道,“一群饭桶,这点事都做不好?让他们上门讨债,却留下这么明显的把柄!”
侍卫以为他误会了,解释道,“王爷,属下问过了,这火不是他们几个放的。”
“本王当然知道不是他们放的!”晋王没好气道,“但现在外面都以为是他们放的!”
肆乐坊是他的产业,但京中没几个人知道此事。
他借着肆乐坊,拿住了不少官员的把柄,他如今在朝堂之上能行走自如,肆乐坊功不可没。
咸宁侯进肆乐坊一事,虽不是晋王刻意引导,但他却很快抓住机会,用了手段让咸宁侯染上了赌瘾,并欠了肆乐坊一笔不菲的赌债。
前些日子他派人去毓秀斋讨债,本是想借着此事坏了纪家名声,进而影响到谢景阳,未成想却被纪芸白轻易化解,讨债的人也被她送进京兆府。
偷鸡不成蚀把米,晋王吸取教训,知道纪芸白不是好对付的,便差人去了咸宁侯府讨债。
他明知咸宁侯拿不出银子,此举也是想将咸宁侯逼上绝路,让咸宁侯给谢景阳添点乱。
可谁承想侯府在这节骨眼上让人一把火给点了。
偏偏肆乐坊的手下就在场,动机明确,这下有理也说不清了。
晋王面色阴郁,“去查,本王倒要看看谁胆子这么大,敢栽赃陷害到本王头上!”
肆乐坊。
这是纪芸白第一次来这种场合,她知晓赌场通常是晚上最热闹,却没想到此刻虽是午后,肆乐坊里就已沸反盈天。
听着吵闹声,纪芸白踏进肆乐坊内部,看着四下都是赌红了眼的人,不禁有几分心惊。
他们明显都染上了赌瘾。
看他们的穿着,有平头百姓,也有富家子弟,甚至还有几个面熟的官员!
果然在赌场里,不论身份,只看“运气”。
她刚站稳,才打量了几眼,就见赌场的伙计凑到跟前,恭敬道,“王妃,掌柜的在后面等您,您跟奴才来吧。”
原以为还要费一番功夫才能见到肆乐坊的掌柜的,没想到如此轻易,看来是早就候着自己了。
纪芸白微微颔首,跟在伙计身后,见他打开一道门,门后是一条狭窄幽长的走廊,走廊两侧的墙壁上挂着壁灯照明,但范围有限,无法照亮整条长廊,是以显得这里更加神秘。
纪芸白没有犹豫,与盼春一前一后踏入,门瞬间在盼春身后关闭。
盼春忍着心中的恐惧,连忙跟紧了纪芸白。
走廊并没有看起来那么长,很快便走到了尽头,伙计伸手推开面前的一道门,对纪芸白道,“王妃,掌柜的就在里面,您请。”
纪芸白走进去,盼春却被拦住。
“留步。”伙计道。
盼春咬紧下唇,紧张地看向纪芸白,“小姐……”
纪芸白看了那伙计一眼,“这是何意?”
伙计解释道,“掌柜的吩咐过,只见王妃一人。”
所以连个婢女都不肯放进去。
倒真是谨慎。
纪芸白并不意外,能做赌场生意的,除了胆子大,谨慎是必需的。
正事要紧,纪芸白便没有为了此事跟伙计辩驳,对她道,“盼春,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回。”
她笃定肆乐坊的人不敢在此时做手脚,冲盼春点了下头便转身进了房间。
门被伙计在她身后关上,纪芸白这才正眼打量起屋里的布置。
肆乐坊的赌场整个都在地下,这房间也不例外。但格局又与赌场稍有不同,穹顶比赌场内部要高一些,露出地面的部分开了窗,阳光从那狭窄的窗口洒进来,有灰尘在光束里跳动,她看不清面前的博古架后是什么。
但隐约觉得那应该坐了个人。
果不其然,一道充满少年感的男声从博古架后传出,“久闻王妃貌美不可方物,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语气轻佻,像是故意激怒纪芸白。
看穿他的把戏,纪芸白冷着脸道,“掌柜的为何不敢正面示人?”
“是我思虑不周。”男人说着话,轻笑着起身从博古架后走出,站在纪芸白面前。
他逆着光而立,纪芸白仍旧看不清他的脸,但依稀可以辨别出是个美男,且年纪不大。
“如何称呼?”纪芸白语气并不客气,甚至带着一点居高临下的俯视感。
男人却并不气恼,语气依旧愉悦,仿佛与纪芸白交谈朋友之间的说笑,“免贵姓海,单字烨。”
海烨?纪芸白在心里重复了一遍他的名字,仔细思索着他的出身。
海姓在云国并不多见,却有一支世家大族与他同姓。
海家与豫国公族中一样,出过不少宠妃和皇后,但却在前朝时站队押错了宝,在靖和帝登基后大力打压之下迅速没落,并撤出京城去了岭南。
眼前的少年,兴许就是海家的旁支。
“不知我与阁下什么仇什么怨,值得阁下如此费心引诱咸宁侯,甚至不惜痛下杀手对侯府纵火?”纪芸白开门见山地问道。
她也知道这火很可能不是肆乐坊的人放的,但肆乐坊的人嫌疑最大,她此刻故意问出,也有拿捏海烨的意思。
海烨却又笑了一声,不甚在意地耸肩,“王妃,此言差矣。我今日接待您,便是为了昨日之事,侯府的火与我肆乐坊无关。”
“你觉得我会信?”纪芸白嗤笑一声,并未给他好脸色,“说吧,你想要什么?”
海烨软骨头一样靠在博古架的侧面,听她这么说,拱手求饶道,“王妃真是言重了,鄙人靠着肆乐坊过活,只是想要讨债而已,听不懂王妃的意思。”
“听不懂?”纪芸白勾唇,冷笑着看他,“那就叫能听懂的人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