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毓秀斋只剩下纪芸白一人,谢景阳与五皇子分别带兵前往洛城和河州。
纪芸白想同谢景阳一起去祁镇却被拒绝,仔细一想自己不通医术,去了也无法为病人诊治,便没再坚持。
祁镇只过去一日,这里的情况更严重了。
病人死了两个,身上都是脓疮,看起来十分骇人。
苏大人做主,将尸体搬去了郊外离祁镇较远的位置,打算在那里火化。
趁着还没火化,谢景阳蒙着面同太医一起前去查看了一番,而后才返回城隍庙。
“这两日可想出什么法子了?”谢景阳看着太医问道。
太医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场景,愁眉苦脸地摇摇头,“将清热解毒的方子都试过了,只能缓解,不能根治,也没有明显的疗效。”
“聊胜于无,在彻底找出方子之前,先给病人用解毒的药吧。”谢景阳盯着面前的几个太医,道,“天气越来越热,若是十日之内再控制不住,一旦扩散至整个西疆,你我皆得提头回京。”
“将军放心,我等已经在日夜试药了,一定在扩散之前找到对症的药材!”为首的太医保证道。
谢景阳颔首,“你们先忙,需要什么药材随时找青峰和苏大人。”说完,他又去外面指挥部下转移病患至已经盖好的棚户下。
天阴沉沉的,让人心情也跟着郁闷,听着棚户里连绵不断的呻吟声,谢景阳内心也有些躁动。
这比带兵打仗还让人烦闷,眼看着病患生命流逝,他除了这些什么都做不了。
当晚谢景阳再次将太医叫到一起询问情况。
“将军,今日共感染人数二百三十八人,死亡四人。”太医看着谢景阳,“已经加大剂量了,待明日才能知道有没有效。”
“那就等明日再看看。”谢景阳想到白日里看到的那具尸体,又问道,“病患身上生红疹,有无涂抹的药膏可以缓解?”
“寻常的药膏只能止痒,没法让红疹消失。”太医为难道,“药膏有些贵……”
谢景阳知道他的意思,打断道,“此话今后我不想再听到。一切开销由户部审批,若是诸位觉得过于铺张,回京之后再弹劾我也可,但在祁镇一天,便先听我的。药膏和药材随意取用,只要是用在病患身上,登记在册即可。”
听了这话,太医们对视一眼,谁也不敢有二话。
当晚谢景阳宿在祁镇的里长家,第二天一早天刚亮就去了城隍庙。
太医们查看了一圈,回来给谢景阳禀报道,“将军,昨日加大药量并无效果。”
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谢景阳定了定神,对太医道,“一会儿苏大人会带来新的一批药材,再试试。”
垚城。
纪芸白怕自己胡思乱想,便守着铺子打算找点事让自己忙起来。
临近晌午时,铺子里进来三个男人,为首打扮华丽的男人一看就身份不凡,腰间的麒麟玉佩价值不菲,绝不是什么寻常人家买得起的。
其余两人站在后面,一左一右目光警惕,像是侍卫。看他们三个鼻梁高挺,瞳孔颜色很淡,像是外邦人。
纪芸白收回目光,温声道,“公子想看看什么?我这里有胭脂、成衣,布料也有一些。”
“成衣在哪?”带着麒麟玉佩的男人问道。
纪芸白引着那人走到一旁,拉开防风沙的帘子,露出后面挂着的几件成衣,“都在这里了。”
“就这么几件?”男人挑眉,语气里有些嫌弃。
“疆绣繁重,工期长,便只缝制了寻常款式。若是公子都不喜欢,可以定制,根据你的尺寸和喜好,让绣娘缝制出来。”纪芸白介绍道。
“那要多久?”男人问。
“一个月。”纪芸白如实回答道。
男人笑了,“一个月?算了。”
他抬手从架子上随意扯出一件,看也不看道,“就这件吧。”
这人行事随意,付银子也痛快,纪芸白猜测可能是毗邻小国的富家公子,许是准备进京,或者去江南经商,总之不像是特意来垚城的。
刚收了银子,就听那男人问,“在哪更衣?”
“更衣?”盼春惊讶极了,“这……”
“隔壁房间。”纪芸淡定多了,指了一下左边。
等这三人去了隔壁,盼春赶紧劝道,“小姐,怎么能让他们在这更衣呢?”
“垚城的客人多是路过此地的,赶路匆忙,想有个地方更衣也实属正常。”纪芸白不以为意,“况且,成衣价格高些,若是不让人试合不合身,未免有店大欺客嫌疑。”
“可……让陌生男子在铺子里更衣,传出去会影响您名声啊小姐!”盼春担心的是此事。
“开门迎客,身正不怕影子斜,若是有人嚼舌根子,打死便是。”纪芸白随口道。
还没来得及看盼春精彩的表情,纪芸白就听见门外传来掌声,方才出去的男人换上了疆绣的成衣,面带欣赏地走进来,“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
纪芸白没想到无心的一句话被他听了去,面色淡定问道,“公子对这衣裳可还满意?”
男人眼睛亮亮的,“很满意!比我们夏国的精美许多,真是物有所值!”
“公子满意就好。”
“你是这毓秀斋的掌柜?”男人问道。
纪芸白颔首,“正是。”
“那你一定是垚城本地人了?你可知这附近有无药铺?”男人问道。
“药铺?”纪芸白看他们三个也不像有人受伤的样子,心中疑惑,但还是指了路,“沿着这条街一直走便能看见。”
男人却摇摇头,“我方才便是从那里来的,药铺太小,没有我要的。”
“不知公子要的是什么药材?”纪芸白试探道。
“能解毒,治红疹,退高热的药材。”男人说完,又意识到面前的女人不是郎中,赶紧道,“大概就是有这类功效的药材,都比较常见。”
纪芸白听他的描述,越琢磨越觉得像是时疫的症状,目光从他们三人身上掠过,不动声色地给盼春使了个眼色,让她去叫人。
而她则拿出帕子遮在面上,警惕地问道,“你们三个有人患了时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