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许子玲没有来上班。而关于许子玲家倒了大霉的消息早就在医院不胫而散，有幸灾乐祸的，也有深表同情的。一时之间，关于许家的各种谣言满天飞。有传许老板得罪了某大佬，被人设套栽了坑；有传许老板盖楼涉嫌帮某官员洗钱，不得已帮人背了黑锅；也有传许家这次栽大跟斗与同业恶意竞争有关。各种小道消息被说得有鼻子有眼，可以汇编成书了。当然，除此之外，也有传吕处长与吴副市长私生活的，传方院长与许老板有内幕交易的，传许子玲要被医院辞退的，这些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的消息一时之间成为了医院内部茶余饭后的谈资。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何况许老板上了电视呢！虽然眼科病房没有配置电视设备，但那些病人家属的手机是可以上网刷视频的。张璐现在也知道许护士家里出事了，心里不由地替她担忧起来。
“徐枫，许护士多好的人啊！又热心又有爱心，现在家里遇到这样的事，估计伤心透了。俺们要不要给她打个电话安慰一下？”
徐枫因为工地暂停施工，这几天一直在病房守在张璐身边。许老板上电视的新闻也是他刷手机看到告诉张璐的。
“光打电话没用吧？也帮不了许护士家渡过难关。解铃还须系铃人，要俺说吧！只要那帮业主不闹事，不退房，许护士老爸的公司就不会有啥大问题。”
“不是说那房子不能用来住人吗？他们买回去只能用来做办公室。”
“你真是死脑筋！只要上面同意这房子可以通下水通天然气，办公不办公有什么要紧的？买这些房子的都是手里没几个钱，冲着便宜买的。把房子退了，到哪里去捡这么大的便宜？”
“你说得也在理。但你又不是人家，又没买房，凭啥人家听你的话不退房啊？除非——”
张璐虽然眼睛看不见，但头脑转得却比一般人要快。
“除非啥？”徐枫听张璐欲言又止的样子，急切地问。
“除非你混进这些人里面，帮许护士家放些烟雾弹。”
“你是想让俺做卧底？万一被他们发现了咋办？这还不把俺给吃了？”徐枫想起电视里放的那些涉黑场面，连连摆手摇头。
“谁让你和他们见面啦！俺是说你可以混进他们那个微信群，听听他们咋说。再把里面的情况传出来给许护士，说不定能帮她爸的忙。”
张璐一向有主见，此时像个足智多谋的军师指挥着徐枫干这干那。徐枫对张璐一向言听计从，但让他混进那帮业主微信群做个放风者，这心里多少有些别扭，嘴上也是吞吞吐吐地答应不下来。
两人正悄悄地嘀咕着这事，杨燕玲进来了。她熟练地扒开张璐的眼皮仔细检查双眼情况。
“16床，这周感觉咋样？打了进口针后是不是感觉好些？”
“杨医生，俺感觉这针打了和没打没啥区别。要不然，你给俺停了吧！这针也太贵了。工地停工，俺对象现在也没活可干。”提起800元一针的进口针，张璐着实有点心疼。
“咋会没区别呢？可能是你太心急了，这看病得慢慢来！你放心，这打针的钱我们正在想办法。如果我那个项目能申报下来，你看病的所有费用医院全给免了。”
杨燕玲也没有藏着掖着，直接把自己的想法跟张璐和徐枫说了。当然，她也纳闷这科主任推荐的进口针好几个病人反应没啥大疗效啊！莫非这针有假？
“啊？若真是这样那可太好了！杨医生，这是个啥项目啊？需要俺们咋配合？”徐枫一听医药费可以免单，不禁大喜过望。
“就是将你女朋友这病列入疑难杂症进行临床研究，研究期间所有的用药都免费，不过你们得在项目书上签字同意。”
“杨医生，你的意思俺似乎有点懂了。就是拿俺家张璐做实验呗！这事俺得跟俺叔商量商量。这人命关天的事，万一有个啥的，俺不好交待。”
徐枫一听杨燕玲要拿张璐做实验，这心里不乐意了。怪不得这看病不用花钱呢！原来拿俺农村人当实验室里的小白鼠了。
“商量啥呀！俺同意。杨医生，别听他的。俺的病，俺能作主。”
张璐可不像徐枫那样犹豫不决，这家里为治她的眼睛已经背上了不少债务，她可不想错失良机。再说了！自己反正也看不见了，随他们怎么实验呗！最坏的结果不就是现在这个样子嘛！
“这事不急，你俩还是好好商量商量吧！再说了，项目申报还得有个时间呢！”
杨燕玲想到黄谦已经答应自己找方院长活动此事，相信这申报项目是迟早的事，心里早已胸有成竹，但并没有把话说死，给双方都留有余地。
“杨医生，真的要好好谢谢你！你和许护士都是大好人，可惜俺啥也帮不上。”
张璐想到许子玲家的事，情绪变得有些低落。杨燕玲当然也知晓许子玲的事，这心里也一样难过。但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劝张璐安心养病，别因为情绪影响了康复。
“16床，你这眼睛因为受到惊吓才看不见的。你得管好自己情绪，许护士家的事不用操心，相信我佛慈悲，好人好报！”
杨燕玲最近不仅抄了《心经》，还抄了星云大师的一些经典语录。这张口闭口谈的都是佛教的知识。张璐自得病后，也是一心向佛，没事就在心里默念阿弥陀佛。听杨医生讲佛论道，这心里也就不像刚才那样纠结了。
从病房出来，杨燕玲直接跑到宣传科找黄谦说事去了。一是她确实对申报项目的事有点着急了，二来也是想跟黄谦商量商量如何帮许子玲度过难关。许家患难所有人都唯恐避之不及，但杨燕玲没有。昨晚她看完新闻后就直接给许家打电话，但许家的电话不是忙音就是根本接不通。杨燕玲打许子玲的手机也是处于关机状态，她本想连夜赶到许家陪闺蜜说话，但一想到吕处长那张气急败坏的脸这心里直发怵。所以，查完房便急匆匆地直奔黄谦办公室来了。
黄谦并没有在办公室，一早就带着自己打印的材料跑方院长办公室说事去了。杨燕玲虽然扑了个空，但看到黄谦办公室的门开着，便走了进去准备给黄干事留张纸条。
黄谦走得匆忙，记事本还四平八稳地摊在办公桌上。杨燕玲找笔和纸时，一眼看到了那上面写得潦潦草草的一串字，基建工程、集资款、土地变更手续、国土资源厅……
杨燕玲恍然大悟，原来黄干事也操心着许家的事呢！她本来留张纸条转身离开，但出于女人的好奇心，又坐下来翻看笔记本想一探黄干事究竟是个啥样的人。
本子上密密麻麻地记着一些当日工作安排及采访内容，还有一些陌生的名单。杨燕玲细细地琢磨着这些名单上的名字，她居然从中找到了张璐的名字，不免心中咯噔了一下，如此看来给张璐交住院费的人就是黄谦。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黄谦是活雷锋这事算是实捶了！
她为自己的发现兴奋不已，恨不得马上把这消息传到许子玲和徐枫张璐耳边。但想到自己偷看了黄干事的笔记本这事又似乎觉得不妥，便决定将此事埋在心里，暂时谁也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