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放寒假还生那么大气？
我打开他的房门，他坐在床上望着窗外，如果没砸东西，他的脸还是赏心悦目的。
「客厅是怎么回事？」我走过去问。
他回头看了我一眼，又无视转过头。
我抓着他的头发迫使他仰着脖子看我。
「说话。」我平静道。
他咬着唇就是不说，倔强。
我松开手，冷冷地瞟了他一眼就去收拾客厅了。
找人收拾好了客厅，他光着脚表情局促地在楼梯口欲言又止。
我没理他，他就站在那里一直想过来又不过来。
我坐在沙发上，无视他玩着手机，余光一直注意着他的举动。
他终于畏畏缩缩地走过来了。
「我…对不起。」他站在我面前，埋着头可怜兮兮地认错。
我没理他，自顾自地看手机。
这半个小时里，我们就维持着这样的行为，直到他又恼怒上了楼。
我看着他单薄的背影，又收回视线跟乔玉聊后续的工作。
今天跟他因为工作又吃了个饭。他好像猜到我说的男朋友是假的，一直隐晦地用那种深情或者着迷？用那种眼神看我。
我有些膈应，好不容易吃完了饭，回到家，这神经病又发疯。
难道是因为今天早上我没叫他吃饭？
好像他昨天晚上说要跟我一起吃早饭。
好吧，再去哄哄吧。
「到底为什么发脾气？我警告你，我的耐心已经用完了。」
哄了十几分钟他还是拒绝跟我沟通。
我沉着脸握着他的脖子，因为不耐收紧了五指，他没反抗，被掐得难受也只是皱眉，还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刚来的时候就发现他话少，跟谁都不想聊天。
父亲开导了他几个月，他也拒绝沟通。
他两岁时，父亲就抛弃他来到我母亲身边，他的母亲因病去世，养了他十几年的爷爷也不在了。
要不是刚好父亲找到他，十四岁的他可能连书都读不下去。
我叹了一口气，收回手，他脖子没了禁锢就立马扭过头侧躺在床上，一副很不欢迎我的样子。
「行，我走了，」我站起身淡漠道，「讨厌我，我就先去别的房子住着，等……」
我话还没说完，他就猛地回头皱巴着脸盯我。
他喘着气，胸膛连绵起伏，像是气得不轻。
「又怎么了？」我缓和下神色，无奈道，「顺着你还不行？」
「你这是顺着我？」他黑着脸。
「那你说，到底怎么了，」我又坐回床沿，「你再不说，我就去其他房子，我也不跟你说话了。」
有点幼稚，但这话还是让他松动了。幼稚的人就需要幼稚的话威胁啊。
「你没叫我吃饭。」
「你就生气了？」
「你说了今天陪我的。」
「抱歉，公司临时有事。」
「有事？跟别人出去吃饭就是公司有事？」
我一愣，他是怎么知道的？
「怎么知道我和别人出去吃饭了？」
他沉默，直勾勾地盯着我。
「好吧，那是甲方，因为投资出了一点问题所以才请吃饭聊解决办法的。」
「你们的秘书助理呢？就你们两个人？」
我笑出声：「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像查岗的女朋友。」还无理取闹。
他一听，又矢口否认手足无措，「不…谁是…你走开！」
我摊了摊手，他钻进被窝瓮声瓮气地赶我。
我刚起身，他又伸出手拉住我，表情难以启齿，又向我问了一遍我没回答的问题。
我费口水解释完后，他又钻进被窝赶我走。
「用完就扔？」我调笑着说。
被子里传出冷哼一声。
6
寒假没多久就是楚青阳的十八岁成人礼。
他穿着贴身的白色西装，肩宽细腰，衣服把他的身材曲线展露无遗。
他不自在地揪着衣服，「不办宴会会死啊……」
他嘀咕着，我走过去理了理他的衣服，「宴会还是要办的。」
亲戚朋友都知道他的生日，以前父亲在的时候总是办生日宴，这次那些个亲戚一直说在哪儿办生日。
他们以为我不待见楚青阳，明里暗里贬低他来谄媚我。
到了酒店，人已经来了一半，乔玉也来了。
别人总会告诉他，所以我在和他吃饭的时候就邀请了他，避免麻烦。
「这身衣服很适合你。」乔玉拿着酒杯递给我。
我和他碰杯，喝了一口，他又说：「很漂亮。」
来了，又是那种眼神。
我选的黑色鱼尾裙是最普通的衣服，没有礼服那么好看，他这眼神搞得我像天仙一样。
我暗自叹气，脸上挂着笑说：「不去结识一下其他老板吗？」
他摇头，「为了你才来的。」
他文质彬彬，颇有贵公子的外表，这话一出，我怔愣一瞬，真是直白。
「姐。」楚青阳不知何时过来的，他搂着我的肩，很用力。
他微笑着和乔玉寒暄聊天，手却一直放在我肩膀。
我盯着他客气的笑容有点想笑，他这一本正经的，跟怄气时简直判若两人。
要是对我这么笑也这么有礼貌，他想要的车我都能买给他，可他不听话啊。
我止住他们越发奇怪的聊天内容，跟乔玉告别，拉着楚青阳去招待别的客人。
他说着让乔玉看看宴会上的千金，夸其他女孩有多好多好。
「你让人在这相亲啊。」我捏了捏他手臂上的肉。
他收起笑容，又发脾气似的哼了我一声。
等宴会结束，回到家他又一言不发。
得，又生气了。
我细想了一下今天的事情，发现他也没什么理由生气，反倒是我应该生气吧？
我都没因为他夸其他人而斤斤计较，虽然我也没什么立场。
我啧了一声，盯着沙发上生闷气的人，他看着地板，余光却注意着我。
这是要我去哄他的意思啊，这人知不知道他在撒娇啊。
我故意没理他，坐在另一角刷着手机，刚好乔玉发信息过来，我就回着消息。
y：他是你亲弟弟吗？
陆舒：不是。
y：他喜欢你。
陆舒：……是吗？
接着他肯定地举例，说宴会时，楚青阳一直注意着我，眼神也不对劲儿，作为同样喜欢我的人，他很确定。
楚青阳对我总是耍小脾气，我认为他这是把我当成了亲人来看待，所以一直没挑明我的想法，当然了，中间也有一部分是因为他还没成年。
现在……我侧头看向还在莫名生气的楚青阳。
他没想到我会看他，所以在偷瞄我，我一看过去，他立马欲盖弥彰地重新看向地板。
我轻笑，虽然没笑声，但他还是灵敏地看了过来。
「你笑什么？」他有些恼羞成怒。
「笑你，」我说，「你又在气什么？」
他独自怄气了一会儿过后像个泄气的气球一样瘪了下去。
他陷在沙发里，撑起眼皮恹恹地说：「他是你高中同学。」
额，所以呢？
「他喜欢你。」
你怎么知道的？
「他是你前男友。」
不是啊喂！！
我急忙辟谣：「他只是我高中的朋友，怎么就是前男友了？」
他瘪着嘴，明显没听进去我的解释，还自己黯然伤神地叹气。
我冷静下来，问他：「你这么在意，是喜欢我吗？」
我问得坦率平静，他惊得上蹿下跳。
像个猴子一样蹦起来否认，原本没什么，他回答不是就好了，但他这反应很惹人怀疑。
应该就是喜欢我了。
关键是，他逃避这个问题，接下来的几天，他都很明显地躲着我。
躲着我就算了，每次在家里我在客厅喝个水干什么他都偷偷看我。
我让他光明正大看，他又否认说：「谁偷看你了，自作多情！」
我无奈耸肩，他看不到我的时候肯定抓耳挠腮，于是我将书房的工作移到了客厅。
他每次都在二楼躲在柱子后面瞄我，后来他也拿着书来客厅写东西。
我揶揄他怎么到客厅来了，他理直气壮地说：「客厅地方大，就允许你在客厅办公啊，你不想我在这就回书房工作。」
小兔崽子，以后让你哭着求我留在你身边。
7
因为工作原因，我不可避免地和乔玉接触，这天，他说起了张文。
对于这个人我都快没印象了。
「他没找你吗？」乔玉坐在我办公室的沙发里，缓缓问我。
我摇头：「他找我干什么。」
乔玉意外地看向我：「他昨天刚回国，跟很多人打听你。」
我嘴角一抽，怎么我是什么名人吗，都打听我干什么啊。
我干笑地转移话题，并将文件交给他，他拿了文件意味深长地说：「高中的时候，我给你送过情书，你好像没收到。」
给我送情书的数不胜数，这个我还真是没印象。
「我以为我对你是特别的，但后来才发现你只把我当竞争对手。」他自嘲一笑。
「陆总，小少爷找您。」门外，助理敲着门说。
之前就跟他们说过叫楚青阳弟弟就好了，但每次都叫小少爷，他们还乐此不疲，说是像在演电视剧一样好玩。
「让他等着。」
「好的。」
还有一个人在这呢，虽然工作的事情完成了，但他还没有要走的迹象。
我看向乔玉，他也正盯着我。
「你弟弟喜欢你。」他莫名地说。
我点头：「知道。」
他欲言又止，像是在说为什么我还很乐意不介意的样子。
「我也喜欢他啊，他算是我男朋友吧。」虽然楚青阳不乐意表明关系。
乔玉紧抿双唇，满脸不解：「为什么？」
我沉默几秒，浅笑道：「可能因为他…脾气好吧。」这话说得真违心。
乔玉向我走近，他说：「我脾气不好吗？」
他的表情冷峻，双眼极具压迫感，我被逼退到桌边，他还是在往前。
「嘭！」
外面的声音不可忽视，像是什么东西倒了下去。
我趁机推开他，走到一旁：「我先去看看。」
说完我就走了。
到了外面，员工都围成一个圈往里看，中间是像是摔倒了的楚青阳。
他摸着屁股目眦欲裂，撇着嘴看向全部人：「你们这样让我很尴尬。」
有一个人忍不住说道：「是你要耍帅的哈哈。」
其他人都纷纷笑出声，好在没有恶意，只是单纯被逗笑。
有人看我后禁了声似的回到工位，几秒钟的时间，所有人都逃窜到工位假装忙工作。
楚青阳一见到我立马羞愤得视线不知道往哪儿放。他站起身后转身想走，我拉住他的后衣领拉回来。
「刚在干嘛？」我调笑道，「耍什么帅？」
他不回答，蔫了吧唧地低下头沉默。
「陆舒，」乔玉走过来，实现扫过楚青阳，说，「那我先走了，改天再聊。」
我点头回应：「好。」
乔玉身上没有了那股让我不适的压迫感，同类相斥，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我跟他还是一样的，都是强势且好强。
办公室里，他那压迫的眼神让我排斥，好像楚青阳以前就说过我有点专制霸道，那他会不会也像我一样讨厌这种压迫感？
「嘶——你干什么？」楚青阳咬着我小臂，我吃痛收回手。
「活该！」他恶狠狠地对我说。
我简直气笑了，盯着他，最后也只是打了一下他的脑袋就拉着他走了。
在这里说话，员工八卦的耳朵都长到这来了。
8
楚青阳回到家又迅速地钻进了被窝，我怎么喊他拉被子，他都倔强地拉回被子不吭声。
我说那我走了，他又拉着我坐回床上，然后又迅速钻入被窝。
你是和被窝有什么深刻的感情吗？
「你是小孩吗？那么需要哄。」我不满地啧了一声。
他暴跳如雷，较真地看着我说：「我才不是小孩！我成年了。」
「小屁孩，动不动就生闷气，还要姐姐哄。」我故意调侃激怒他。
他闻言果然气得不轻，连脸都是红彤彤的。
他火冒三丈，我却突兀地笑出了声，笑着笑着，他的表情不对劲儿起来。
我刚敛起笑，就被猛地一扑，倒在床上，他压在我上方，咬着嘴唇很严肃地盯着我。
「你又笑话我。」他说。
我：「谁叫你总是像个小孩儿。」
他沉默一秒，「是你说的我可以不用藏着情绪，你会一直陪着我。」
他又说，「你现在觉得我像小孩子一样烦人了。」
我愣住，思绪拉到了他刚进来第二年时对他说过的话。
那天阳光明媚，暖洋洋的光线洒在院子里背影单薄的男孩身上。
他靠着树根，坐在草地里。我记得那天，他和父亲吵架了。
我路过书房，听到了他们的吵架内容。
父亲想要让他当继承人，于是倾心严格培训他。
他却不乐意，他说：「爷爷让我做自己喜欢的事，我不喜欢学管理和金融。」
父亲说：「你是我儿子，你不继承，财产就会被董事会的那帮人瓜分！你是不是蠢啊。」
「姐姐呢？」他说，「姐姐这么聪明，为什么不给她管？这些东西本来就是姐姐的，我不会要的。」
「蠢货！！」
接着就是父亲责骂他的话语，重男轻女的父亲啊。
我听了一会儿就离开走廊了，等再回来，我刚进大门就看到了远处的树下，楚青阳闷闷不乐地揪着草。
父亲刚领他回来时，我对他很排斥，但看到他礼貌又客气地对待所有人包括父亲，还总是露出那种疏离又黯淡的眼神时，我就对他放下了芥蒂。
越相处，我就越对他好奇，直到发现自己越来越关注他，发现自己总是时不时地想起他，我就意识到了自己有可能喜欢上他了。
那天，我鬼使神差地走过去摸了摸他的脸，并许诺了他现在提醒我的话。
我叹气，摸着他的脸说：「没有，哪有嫌你烦人，喜欢你还来不及呢。」
「所以为什么又生闷气了呢，跟姐姐说好不好。」我安抚引导着他。
他离开我上方，盘坐在床上。我也跟着他坐起。
「就是……」他视线有意扫过我，有些羞耻地说，「你又跟那个人单独相处，我有点不开心。」
我安静了一会儿，半晌后他：「吃醋了？」
他下意识地要反驳，但立马收了回去，小声呢喃地「嗯」了一声。
好可爱，我忍不住揉了揉他的脑袋。
他没反抗，任我为所欲为，最后，我在他的头发被我揉成一团时，亲了他一口。
他震惊地看向我，我坦然看他：「亲个嘴都不可以吗？」
他愣愣地摇头。
9
楚青阳真的气性大，什么事情都会偷偷生闷气，他又不说为什么生气，但只要一哄就会好，有些时候自己生完闷气又来找我玩。
乔玉说过张文在找我，我没当回事，几天后，我被人拦在公司楼下。
张文笑容灿烂，他还是像校园时期那样张扬恣意。
「好久不见，去吃个饭啊。」张文穿着休闲衣服，懒洋洋的。
我：「还要上班，没空。」
他：「别呀，路大小姐赏个脸嘛。」
到了餐厅，菜上齐之后，他也聊到了正题，原来他是因为想开一个酒吧，拉我投资。
我问清位置和营业模式几个问题后，觉得可行就同意了。
「财大气粗，大金主啊。」张文笑嘻嘻地说，「你这种认真的模样真像上学的时候，很引诱人。」
我咋舌：「算了，不投了。」
我拿起手机佯装离开，他立马认怂：「错了错了！我错了。」
我放下手机继续吃饭，过了一会儿，他很认真地说：「其实我真的喜欢过你，但每次跟你表白你都不放在心上。」
我拿起果汁喝了一口，淡淡道：「是吗，可能因为你说的话很像开玩笑吧。」
「那我现在很认真地跟你说呢？」他盯着我。
我认真思索了几秒，说：「结果都会是一样的。」
我还是喜欢莫名其妙生闷气还咬我的，我应该是有什么大病。
吃完饭，刚出门就碰巧遇到了楚青阳，他和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孩在买饭。
他也看到了我。
我以为他会吃醋又生闷气，结果人家大步流星地走过来问我他是谁。
我笑着看他，见他轻抿着唇快要吃醋时，我终于开口解释。
完了之后，张文满脸八卦地问我们什么关系。
楚青阳转头盯我，像是在说：你要说我是你男朋友我才不生气。
我笑出声，回答道：「我男朋友。」
「奥，我以为你还单身呢，可惜了。」张文半真半假道：「我还想追你，但还是不撬墙角了。」他说完就跑了。
这话给他说的，真能撬动一样。
因为楚青阳只是出来买个饭，还要回校，我们简单聊了几句就分别了。
晚上，他回到家就抱着我，哼哼唧唧地像极了一只受了委屈的大金毛。如果我没猜错，他肯定是在吃张文的醋。
我想推开他，他可怜巴巴地用眼神控诉我。
「你和别的女孩一起买饭我都没生气，你又生气干什么。」
「抽签抽到我们两个买饭的，没有单独出来。」
我当然知道他不会和别人单独相处。
「好了，别闹了，再亲我的嘴都得被你咬破。」
他安静一秒后，不再亲我的嘴，改成亲我的脖子了。
他这样，这单纯的接吻就只是接吻了啊。
算了，反正明天下午再去也是可以的，要是拒绝他，搞不定又要乱想什么然后又生闷气。
娇气的人又只能哄不能惹，更何况还是那么娇气爱生闷气的小男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