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世人怎么会说生恩不如养恩重。
不止是子女对父母，同样也是父母对子女的。
苏月婵清楚这一点，她穿好衣服后坐在王氏对面，只是提醒王氏。
“母亲，您管家严明，怎么会在我出生后出这么大纰漏？”
王氏一时还没想到这处上，她满心都是感伤和眼前利益情感的交织，这点眼前的事都没弄明白，她哪来的心情反推过去的事？
苏月婵这一说，就叫她想到点不对劲。
“会不会是下人刻意瞒着主人？”
“是不是母亲放权太多？太过于信任下人？”
“才有了这欺上瞒下的一幕？”
苏月婵一连几问，王氏若有所思的看着苏月婵，看来她这个亲生女儿不如她想象中那样愚蠢啊。
过去的苏月婵唯唯诺诺，又时常垂头丧气。
王氏就是怜惜李翠兰对李清薇过于上心，想要补偿一点苏月婵，都找不到机会下手。
现在想来……
王氏看清楚过去几分苏月婵。
而今苏月婵提醒她的这几个问题，她感情上不想信，理智上又知道苏月婵说得很有道理。
不等王氏继续纠结，战王府李清薇就派了人过来。
“恭喜夫人，贺喜夫人！”
来的是李府陪嫁给李清薇的一个贴身丫鬟，她穿着一身桃红色的簇新衣裳，脸上全是喜色。
“夫人！主子有喜了！”
苏月婵坐在屏风后，略略一笑，李清薇这个消息来得可真是时候，恰好就在她提醒了王氏注意下人之后。
李清薇这可真是自己送了自己一击重击啊。
王氏脸色淡淡，不如丫鬟心中想的那样喜悦。
王氏是知道李清薇不能有孕这件事的，也是因此，上一次李清薇回来，因为李翠兰的死，所以想责罚苏月婵的时候，她才制止住了李清薇。
不说她需要苏月婵为她代孕生子这件事，就说苏月婵为了主子颜面，亲手弑母……
说出去都已经是一个忠仆烈婢了，李清薇还反过来想责罚苏月婵？
王氏想到这一点，不由视线偏移到蜀绣花开富贵的屏风那里，这样想来，婵儿是那个时候就知道李翠兰不是她母亲，激愤之下动手杀的人？
王氏出神好一会儿，但丫鬟又不敢催她，好在她是保持站姿，这时候要是行礼时候说的，或者跪着说的，一定很难受。
丫鬟暗暗庆幸自己选对了姿势。
王氏则是感到有点寒心。
她想到自己为什么愿意把李清薇嫁给江昱璟的原因。
这门亲事不是什么好亲事，是个人都知道江昱璟只是江玉绝的养子而已，江玉绝又没有传出说此生不能生子了，等江玉绝有了女人之后，自然会生下一个儿子继承他的王位。
这时候江昱璟就十分尴尬了，而他的妻子处境更不会好到哪里去。
所以自己当时是严厉制止了李清薇的这个想法。
随后就是李清薇不小心摔跤，她请大夫过来给李清薇看病，大夫说她身子有恙，此生是不能怀孕了。
这个消息一出，再传到江玉绝耳朵里，这门亲事都不需要她派媒人去战王府，直接就是江玉绝亲自上李府来提亲的……
王氏目光幽幽。
“是哪位神医治好了薇儿？我得好好答谢他一番。”
丫鬟来前就被叮嘱过，所以这时她极其顺畅就说了出来。
“是宫里的一位老太医！他说主子只要心情舒畅，自然就能怀孕生子，现在可不就来了！”
丫鬟笑得又甜又高兴，没有半分怀疑。
王氏透过她，就像看见李清薇在她面前笑着说这副话一样。
王氏哦了声，冷淡的让人赏了丫鬟两个五两的银元宝，就让她回去了。
“我这几日会去看薇儿，你记得和薇儿说一声。”
丫鬟乐滋滋的应声而去。
虽然她有些疑惑王氏怎么不如想象中开心，但她又赏了自己银元宝，还是十两的，而且还有一大堆礼物要送给李清薇呢。
行动上完全看不出来王氏是不高兴的。
所以丫鬟只是归咎自己的确只适合传话，一点也不适合看人眼色，就毫无心理负担的回王府向李清薇回话了。
苏月婵见自己浇了油，李清薇又主动往上面加了一把火。
心满意足起身，向王氏告辞。
“母亲，女儿出来这么久，王爷再见不到女儿就该着急了。”
王氏此时已收拾好心情，她挂起一抹合适的慈爱，扶了扶苏月婵的发鬓。
“是，是不该久留。”
王氏一叠声的吩咐下人，备好了给苏月婵的礼物。
苏月婵想推拒，但王氏强硬要她收下。
“怎么？母亲给自己女儿送点东西都要瞻前顾后，怕这怕那的吗？”
王氏强硬的态度给了苏月婵某种安心，她笑盈盈点头，柔顺的接受。
“是，女儿都听母亲的。”
见苏月婵接受了，王氏才转怒为喜。
她什么承诺都没给苏月婵许下，但只看王氏的态度。
苏月婵就已经明白王氏大概是怎么想的了。
王氏送给苏月婵的大多是时新料子，任谁也挑不出错来。
苏月婵一回王府，就正巧撞见也同时回府的江昱璟。
江昱璟一脸喜气洋洋的进了王府，这时本该是他上值当差的时候，但李清薇派人给他传消息，他一脸乐傻了的表情，江昱璟的上司就放他提前下值。
左右不过是还差一个多时辰就下差了，顺水人情大家都乐意做。
苏月婵也恰巧这时回府，两人就撞了个正着。
江昱璟看见苏月婵微微一愣，随后也不收敛脸上笑意，就当没看见苏月婵似的，直接从她身边越过往后院走去。
两人擦肩而过那一瞬，苏月婵只觉自己心中微痛。
她原本也以为自己是毫不在意，甚至痛恨江昱璟前世把她残忍虐杀的。
可原来，她对他还是有着一丝丝情的吗？
也对。
苏月婵想，江昱璟毕竟是她第一个男人，不论男人女人，总是会对自己经历过的第一个人格外在意的。
苏月婵想通这点，视线追随江昱璟远去身影，不自觉微微一笑。
前世虽天真以为江昱璟曾爱过自己，但那都是前世，都是曾经。
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