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月婵眼皮一颤，王氏还记得她喜欢吃金丝酥？
苏月婵心中惊讶震撼，神情就不自觉带了出来。
她樱唇微张，半是犹豫半是不敢置信。
“母亲竟还记得我喜欢吃什么？”
苏月婵这一问，让王氏心中不由一酸。
她哪里是自己记得，是问了王妈妈，王妈妈又问了从前和苏月婵相识的那些下人，才得到这个消息的。
王氏沉默的这段时间，苏月婵就想通了。
苏月婵轻轻一叹，没有避开这个话题，反倒是主动给王氏递台阶。
“母亲管家辛劳，会主动想女儿喜欢吃什么，女儿已经很欣喜了。”
苏月婵眼眸中自然而然流露出星光，她是真的开心能被王氏这样对待。
不像李翠兰，她做得再多，都是她应该应分的一样。
苏月婵心中暗自冷笑，面上一派孺慕情深。
王氏心中本来微弱的愧疚之情，经苏月婵这主动一让步，反倒加深许多。
也不全是演的了。
王氏用手帕按按眼角，一路强忍眼泪，直到回到内院，才稍稍平息下那股伤感之情。
“快，快上金丝酥上来。”
从辰时起，厨房就一直不停的在做金丝酥，金丝酥是一道内馅填肉，外皮用面粉裹住，因炸出起锅后，面絮缠绕下形似金丝，才得了金丝酥这个美名。
苏月婵跟在李清薇身边时，常被她苛待，才喜欢金丝酥这道点心。
而且金丝酥讲究进口时间，一刻钟内没被送到餐桌上，厨房师傅们就要重做，多余的金丝酥都是留下来给下人们平分了的。
苏月婵眼皮一颤，忍不住算今天李府下人是不是金丝酥自由？
这个念头一闪即逝，苏月婵含笑用手帕裹住手指，捻起一块金丝酥，外皮酥脆，苏月婵眼睛一亮，她还是第一次在一刻钟内吃到金丝酥。
吃了金丝酥这么多次，她第一次知道它居然这么好吃。
王氏心疼的看着苏月婵，傻孩子，一道点心而已，哪里值得你落泪？
王氏忍不住对着她身边大丫鬟吩咐。
“去，让厨房再上几碟点心上来，每种味道都要是不同的。”
“让小姐尝尝，看看还喜欢哪种。”
苏月婵连忙拦住王氏这个奢靡浪费的举动。
“母亲，我哪里吃得了几碟子点心？”
“这也太铺张浪费了。”
王氏反拉住苏月婵伸出来拦住她的手，按在桌上安抚性的拍了拍苏月婵的手背。
王氏嗔笑着摇头，“傻孩子，几碟子不值钱的点心罢了，哪里算得上铺张。”
王氏认真看向苏月婵。
“只要你喜欢，就不算浪费。”
苏月婵本来因为‘不值钱的点心’这几个字刺得心尖一疼，随后又被王氏充满安慰的话语解开。
苏月婵想通王氏心思，不过是怕她心中介怀，此时才连忙忙的用一些外在明显的举动对她好而已。
于是苏月婵微微颔首，矜持的点点头。
王氏就又笑，她一边笑，一边挥退所有下人。
王氏的大丫鬟想要带着水柳也下去，水柳犹豫的看向苏月婵，直到苏月婵向她明确点头后，水柳才向王氏和苏月婵各行一礼下去了。
“好孩子，到时点心上来，你就各尝一口，看看自己最喜欢哪种。”
王氏边笑着说，边拉着苏月婵起身到内室。
“其实母亲今天还想看看你适合穿什么样式的衣裳。”
“年前做多了些款式新嫩的，我穿着实在不成样子，只能辛苦婵儿帮我消耗一二了。”
王氏笑得得体，仿佛并无二样心思。
苏月婵脚步一顿，忍不住仔细看向王氏，觉着从来李府开始，她的每一个情绪，每一个动作就忍不住被王氏牵引着。
哭是因为王氏先流露感情，喜也是因为王氏几句话。
现在王氏想查看她身上胎记，还用得如此简单又不可推拒的理由。
她果真像她表现出来那般喜怒形于色吗？
苏月婵脑海中不期然流露出崔嬗对她的教导：喜怒不形于色。
王氏见苏月婵突兀停下，倒也没变化什么情绪，只是微微疑惑的以目光相询。
苏月婵摇摇头，“没什么，母亲。”
进了内室后，不用王氏说什么做什么，苏月婵就极为知趣的主动褪下衣服。
晨间江玉绝和她欢 爱后的痕迹还未褪去，而且因为时间的沉淀，正好是显现出痕迹最重的时候。
王氏第一眼是先往苏月婵左肩偏下的地方看去，第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形似蝴蝶的红痕。
王氏用手帕捂住嘴，眼泪欲落不落。
待她视线偏移，看见苏月婵身上经人肆意玩弄后，毫不顾忌留下的痕迹，那点心疼愧疚瞬间放大无数倍。
王氏不由抱住苏月婵，眼泪滚滚落下。
“我的儿……呜……”
王氏眼泪说掉就掉，毫无半点征兆。
苏月婵微微一顿，好像终于明白旁人看她哭泣的感受？
苏月婵不由生疏的回抱住王氏。
声音也略略哽咽。
“母亲……”
母女两个抱头哭泣，不同于苏月婵还有心思想她为什么爱哭，原来是继承了王氏的这个特点。
王氏只觉自己的心都被生生剜下一样。
苏月婵在李府十几年，她们母女两个相见不相识。
而今终于得知苏月婵是她亲生女儿，她却已经是另外一个男人的掌中脔宠……
王氏呜呜哭着，哭自己眼瞎，还哭苏月婵命途多舛。
苏月婵只是跟着哭，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
此时她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才是最让王氏怜惜的法子。
待王氏终于冷静下来，已是夕阳西上的时候。
“婵儿……”
王氏泪朦朦看着苏月婵，有心说叫她回来，自己名义上把她当作干女儿，实际上当亲生女儿对待。
可王氏又说不出口，她本来就是因为苏月婵做了江玉绝的心上人，才对她另眼相待的。
真叫苏月婵回来，那她不就连一分价值都没有了吗？
没有了江玉绝的苏月婵，崔嬗怎么可能再尽心尽力的教导她？
电光火石间王氏已想明白一切，所以她只是哀哀唤了苏月婵一声，余下什么也没说。
苏月婵明白了一切，她知道王氏此时理智已经相信了她，但因为多年疼宠李清薇，她还是割舍不掉这份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