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苏月婵即将开口说话那一瞬，王嬷嬷才福至心灵的想到，是荼蘼花啊。
看似开的轰轰烈烈，实则全是属于黄泉湖畔的即将凋零的凄艳之美。
有些时候，物极必反也是一个赞美词。
“我记得嬷嬷还有个小孙女，”
苏月婵笑得恬淡，就像和王嬷嬷讨论房中针织一样。
“不如就让她来我房里伺候我吧，也更轻省些。”
“至于待遇……”
苏月婵沉思一瞬，和王嬷嬷商量道：“月牙到底还小，我前面在王府孤立无援的时候都是水柳水清她们帮的我，”
苏月婵好像略有些歉意。
“直接将月牙提成一等丫鬟，到底也是不合规矩。”
王嬷嬷连连道：“那怎么敢？”
“那怎么使得？”
王嬷嬷很清楚后院规矩，再看重的奴才，也没有一上来就是一等丫鬟的道理。
“那丫头能得主子看重，是她福分，不拘放哪里，”
王嬷嬷笑着露出一口白牙，很是慈祥。
“那都是那丫头该做的，主子方便才是最要紧的。”
苏月婵摇头，也和王嬷嬷推心置腹。
“其实我在这后院也艰难，”苏月婵清浅一叹，“王爷虽看重我，可我在他眼里到底不过是个玩物……”
王嬷嬷连连摇头，制止苏月婵自轻自贱的话。
“怎么会？”
王嬷嬷压低声音，眼中满是怜惜。
“主子不日即可拿回自己身份，到时有夫人撑腰，您还有崔夫人做先生，又哪里比旁人弱？”
苏月婵若有所思，两人就这个话题延伸一二，直到水柳进来说已经中午了，苏月婵才道：“既是已经定了，嬷嬷回去就让月牙过来吧。”
苏月婵拉着水柳的小手，笑眯眯向她道：“水柳，嬷嬷的小孙女月牙和你年纪相仿，以后待遇就按二等丫鬟来。”
“她要是有不会的，你可得多教教她。”
水柳向来精明，不然她也不能抓住机会从一个厨娘预备役爬到苏月婵身边一等大丫鬟的位置。
她圆圆的小脸蛋一扬，眼睛就笑眯成了一条缝。
她转身就向王嬷嬷福身道喜。
“恭喜王嬷嬷，贺喜王嬷嬷！”
王嬷嬷连连扶着水柳，“水柳姑娘，老妇人还指望着你多看顾看顾小孙女几分呢。”
水柳笑嘻嘻的。
“谁不知道月牙聪明？才来几日，都认得清楚王府大半熟悉的路了，记性可好哩!”
"只要耐心告诉她该做的事项，月牙儿就一定能漂漂亮亮的做好！"
“咱们院子里上上下下都可喜欢她了呢！”
苏月婵见水柳和王嬷嬷相处甚欢的样子，眼眸微咪。
她想了想，倒也不放心上。
王嬷嬷和水柳互相寒暄够了，尽了面子情以后。
王嬷嬷即将告退前，又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
哎呦一声。
苏月婵顺着声响看去，目露疑惑。
王嬷嬷提醒着苏月婵。
“主子，这几日李大和李眉见我频繁进出主院，心中很不满。”
“主子现在也是缺人手的时候，还是该尽快拉拢住她们。”
苏月婵经王嬷嬷提醒，才想起自己一直觉得忘了的事情。
她点点头，略有些懊恼。
“真是多亏嬷嬷提醒，这几日事一件叠着一件的，我竟是不小心将她们给忘了。”
苏月婵敲敲头，期盼的看向王嬷嬷。
“嬷嬷既然提出，那想来一定是有好的解决方法可是？”
王嬷嬷含笑点头，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到时主子待她们真诚些，李眉自然会归心的。”
王嬷嬷对李大也没几分把握，只好叹息说出李大身世。
“李大是李家其中一个护院生的孩子，也不算是李府下人。”
“只是那个护院有一年护着老爷出行，途经乐山府，遇到土匪，为了保护老爷丧了命，老爷才说要好好养着李大的。”
王嬷嬷解释着李大在李府里的地位。
“李府也只是白养了他三五年，给了他一口饭吃，没让他冷着饿着，但他心实，就签了卖身契，自卖己身进了李府。”
“这回夫人把他送给主子，想来他心里是最不痛快的。”
苏月婵若有所思点点头，对着王嬷嬷很是敬佩。
“嬷嬷可真是厉害，我怀疑天下就没有嬷嬷不知道的事情。”
纵然知道苏月婵只是随口一夸，可王嬷嬷还是高兴的乐眯了眼。
“主子过誉了。”
苏月婵从不吝啬夸奖，要是一两句夸奖能换的人身心舒畅，再永远不背叛自己，苏月婵能化身夸奖机器，日夜不停对着一个人夸夸。
“嬷嬷值得。”
主仆二人又互相谦逊几句，苏月婵才舍得让王嬷嬷离开。
王嬷嬷带着满心斗志回了本风院，那里安置着王氏送给苏月婵三家下人的所有人。
王嬷嬷自觉得遇明主，此时是使尽浑身功力，也要把李大的不服给说平，让他不敢再向苏月婵闹事。
而苏月婵则是休息一会儿，吃了午饭后，才拿起王氏送来的帖子，姗姗去李府赴约。
王氏在李府等了大半天，终于等到苏月婵的到来。
这大半日的焦急如焚，让王氏几乎是在见到苏月婵时，就几乎忍不住要哭出声来。
她用手帕捂着嘴，觉得自己真是越看苏月婵越像李远。
她之前怎么会那么眼瞎？
亲生女儿就呆在自己眼皮底下晃来晃去，她还感觉不出来？
苏月婵受王氏感染，眼眶也不自觉微红。
但她还是比王氏更把得住，她现在已经过了渴求母爱的年纪。
而且王氏此时更多是伤感自己没看出她才是她真正的女儿，真要叫王氏把她认回李家，想来王氏还是会犹豫的。
苏月婵想通这些，也就能心平气和的和王氏演戏了。
王氏却没看出苏月婵恭顺下的敷衍。
“月婵……”
苏月婵看着王氏，也眼眶微红，声音略略哽咽。
“母亲……”
王妈妈连忙扶住王氏，连声劝阻她。
“夫人，这可是在大门，有什么都等进了府再说啊！”
王氏得到提醒，连连点头。
“是，是，是我糊涂。”
王氏拉着苏月婵的手，急忙往里面走去。
“走，月婵，我今日特意让厨房备了你爱吃的金丝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