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基本上是苏月婵第一次在她面前表现出主动学习的样子了，崔嬗想了想，还是很耐心的和苏月婵讲解她和张掌柜的因缘。
“我十年前碰巧救过张掌柜，那时候他还是一个屡试不第的穷秀才，在街头饿得晕倒，我看他可怜，就指点他去找份工做，也免得穷困潦倒。累及家人。”
苏月婵很认真的听着，是真的在听另外一个世界的事情一样。
“就是这样，张掌柜才甘心为先生做事？”
崔嬗哂笑。
“哪里称得上是为我做事？”
“你当他这样没有利益可图？”
苏月婵懵懂看着崔嬗，崔嬗没有把她和张掌柜的利益交集说的清楚明白，那是日后可以慢慢教苏月婵的。
现在她鼓励苏月婵求学的心也差不多了，崔嬗就问起她最关心，也是目前最紧要的事情。
"王子明答应你了？"
“你怎么说服他的？”
崔嬗问着，同时紧紧关注着苏月婵的神色变化，就见苏月婵笑得像只小狐狸。
崔嬗：难得的本性暴露啊。
崔嬗见苏月婵这样笑，心里的忐忑一下消失，饶有兴致的看着苏月婵和她的表演。
“先生你猜一猜？”
崔嬗很给面子。
“色 诱？”
苏月婵皱皱鼻子，对崔嬗的敷衍无奈了。
“王子明怎么说也是我舅舅，我怎么能用这种招数？”
崔嬗一侧眉头不自觉挑的高高的，摆明了是不太相信苏月婵节操的样子。
苏月婵幽怨道：“先生还记得时才吗？”
时才这个关键词一出来，瞬间勾起崔嬗对时才所有文字的回想。
“我记得二十三年前，王夫人也上过时才名单。”
崔嬗不自觉靠在椅子上，手指按着太阳穴回想着。
“王夫人年轻时也是名动京城的大才女，当时女子科考还开着，可惜王夫人没有参考。”
苏月婵眨眼，似懂非懂崔嬗的感慨。
她顿了顿，等崔嬗这阵悲伤情绪过去以后，才说着自己对王夫人用的方法。
“时才上除了夸舅母，还登了她几篇文章，我看她也是胸有万千沟壑的人，就从这点上说动了舅母帮我。”
崔嬗这下是真的惊讶了。
“王夫人嫁人生子这么久，连儿子都娶妻生子，她都是当婆婆的人，还壮心犹在？”
苏月婵摸摸鼻子。
“那当然是还差一点的了。”
“但我舅舅不是有个贪图美色的坏毛病吗？”
“我从这点入手，舅母居安思危，而且确实是对舅舅的后宅乱象管的烦了，我倒是说动的很轻易。”
崔嬗坐直身子，她这回是真的对苏月婵说动王夫人的话术感到好奇了。
王夫人一向是个固执的人，从她当年执意嫁给王子明就可见一斑了。
王子明年轻时名声平平，全靠一个王家少族长的身份撑着，没了这层身份，他一个庶子，在京城的少女待嫁名单上，真是毫不起眼。
可王夫人就是嫁了，嫁了不说，还真的甘心就做一个寻常妇人，为王子明料理后宅琐事。
谁听了不叹一声可惜？
苏月婵搬了张太师椅，和崔嬗面对面做着。
站太久她真的腿酸。
“就……就是那样说的啊……”
苏月婵把自己见了王夫人的感觉，然后下意识觉得自己可以用这个方法……
崔嬗打断苏月婵。
“你是见到王夫人才觉得自己可以说动她的？”
苏月婵认真点头。
“我本来是想去找外祖母的，和她哭一哭这些年大家把我忽视的遭遇，然后勾起她的怜惜之情，帮我说动舅舅的。”
“可我见舅母招待我时，眉目间总是笼着一股消散不去的郁气，像是长久不得展志一般。”
“可舅母生活富足，神态安详，看着又没有不得志的郁郁寡欢。”
“我想也只有舅母常年操持后宅琐事，自身抱负无法一展，才在感觉和外表上两极分化的。”
崔嬗认真审视起苏月婵，像是要把她剥了皮般仔细看看。
苏月婵被崔嬗看得一阵恶寒。
苏月婵小心翼翼问崔嬗，“怎么了先生，我·做得不对吗？”
崔嬗摇头，“没有。”
崔嬗有些阴阳怪气的道：“我只是嫉妒某人，明明天生一副察言观色的好本领，愣是不愿意认真学习，只想着在四方天里混吃等死。”
苏月婵呵呵傻笑。
她听懂崔嬗对她的嘲讽了。
可她也是没办法啊。
那学习，要不是想着学了能夺江玉绝的宠爱，她真的没有什么学习的动力。
看书就和助眠一样，真的是毫无乐趣可言。
师途两个轻松一阵，就有下人快速上了晚食过来。
苏月婵看到满桌美食，肚子瞬间咕咕叫了起来，原本毫无感觉的肚子也一下空的要命。
崔嬗见苏月婵饿死鬼一样的吃态，无语一阵。
不过不得不说，苏月婵的吃相虽然不太雅观，可看着苏月婵吃得脸颊鼓鼓的，崔嬗原本因为忧心江玉绝的糟糕心情也好了一点。
崔嬗夹了个鸡翅膀放苏月婵碗里。
不是她不想夹鸡腿，是鸡腿刚上来，苏月婵就死皮赖脸把两个腿都给吃掉了。
“慢点吃，不够我再叫厨房给你做。”
苏月婵摇头。
“不用不用，先生我吃这点就够了。”
崔嬗看着大半桌都被苏月婵吃掉的菜，沉默一会儿，再看看已经完全被苏月婵吃掉的饭……
“让厨房把鸡腿从鸡身上砍下来，单独做一盘盐焗鸡腿来。”
苏月婵听到崔嬗是这样吩咐下人的，吃饭的动作都不由慢了些许，变得矜持起来。
崔嬗有些好笑，也有些奇怪。
“江玉绝在前线断粮，这时候说不定在吃草根呢，你怎么还有心情大吃大喝的？”
苏月婵夹了一块红烧肉进嘴里，吃完后才道：“那我这时候也不可能飞到前线去啊。”
“玉郎在前线断粮，我们都很担心，先生你不就在和我尽力筹备粮食吗？”
“但因为担心玉郎，我就自己也不吃饭，那我病倒了，他不就少了一个帮他的人吗？”
崔嬗一愣，细细观察苏月婵，才发现苏月婵不像以往一样对着她一直有个笑模样，连刚刚和她讲王夫人，苏月婵也只是草草总结事情，不像之前，绘声绘色和她重复苏月婵见到的每一个人神态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