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月婵嚼着玉米粒，也慢悠悠哦一声。
崔嬗坐在土地上，任凭泥土弄脏她的衣服。
这感觉还蛮惬意自在的。
“你呢？”
“对江玉绝怎么想的？”
“啊？”
苏月婵吃着东西，脑子转的有点慢。
“什么怎么想？”
“你种这些粮食不就是为了江玉绝吗？”
“现在仗都打完了，你不要告诉我你还在和江玉绝怄气。”
崔嬗含含糊糊的说：“他现在战功赫赫，朝中又更忌惮他几分，想来将来一定是能得个后代袭爵三代不降等的。”
苏月婵没什么想法：“王爷说了，他此生不育，后代降不降等，王爷应该也是不在乎的。”
崔嬗哦了声，咬玉米的动作慢了下来。
这个消息，她好像不知道？
崔嬗嚼着玉米，口腔里的甜味蔓延开来，变得有些涩。
她好像突然吃饱了。
崔嬗把玉米放在地上。
“等回去，你就和江玉绝完婚。”
“成为战王妃。”
苏月婵低头，看着自己手上被咬了一大块空缺的玉米。
“先生，我不明白。”
崔嬗转头看着苏月婵。
苏月婵头低垂着，问着一个一直萦绕在她心底的疑问。
“先生，成为战王妃有什么好处？”
苏月婵声音低低的，这是她真的想不明白的一个问题。
“有权势吗？”
“还是有很多财富？”
“我拿回了属于我的身份以后，其实我一直很茫然。”
苏月婵扭头，和崔嬗对视。
“李清薇心术不正，可她从小学了那么多东西，知书达理的，但她因为早早知道她不是正经的大小姐，就一直恐惧这件事。”
“因为恐惧，她一直想杀死我。”
“而我知道以后，借助王爷的力量反击了李清薇。”
“但因为借助了王爷的力量，所以我不得不和王爷纠缠在一起，因为我是弱势的一方，所以我只能靠情爱来诱惑王爷，以获得那些不该属于我的力量。”
苏月婵眨了眨眼，和崔嬗对视的双眼中，露出了清晰到刻骨的迷茫。
“先生，我想不明白，我的人生有什么意义。”
“我完成了对李清薇的报复，毕竟她已经没有了李家大小姐这个身份了，她自己心里面就会自我折磨。”
“可我又得到了什么？”
“我的爹娘都被李清薇弄死了，我没有爹和娘了。”
苏月婵一顿，觉得自己这么说好像有点冷血，所以补充了一下。
“其实我之前一直也只当他们是老爷和夫人，而且我还没来得及和他们培养感情，他们就走了……”
崔嬗点点头，表示自己的理解。
苏月婵继续说着自己的迷茫。
“而对于王爷……”
苏月婵沉默好一会儿。
“我不知道什么是爱。”
崔嬗听前面那些本来都还能理解的，听到苏月婵说自己对江玉绝没有爱意的时候，她脑子是真的抽抽了。
“你都不知道什么是爱，你怎么勾得江玉绝变得不像原来的他的？”
苏月婵摇着头。
“不知道。”
苏月婵自夸着：“可能是因为我很会说话吧。”
“那个时候气氛正好，感觉到位，我就会说那些话了。”
“现在我感觉我好像什么都有了。”
“我就说不出那些话了。”
崔嬗沉默。
苏月婵说出自己最后的，也是最重要的问题。
“先生，你说，我究竟为什么一定要拥有所谓的权势？财富？”
苏月婵靠在崔嬗身上，不知道是不是在寻找着自己唯一的一个依靠。
“我想不通。”
“想不明白。”
“明明怎么样都是活，可为什么要找到那一份意义，那一份动力呢？”
崔嬗摸了摸苏月婵的头，她有很多句话可以回答苏月婵的疑问，可以解释苏月婵现在的困扰。
但她没有说。
只是陪着苏月婵一起享受这难得的静默时刻。
崔嬗感觉苏月婵好像缓过情绪来了。
才慢慢解答她的问题。
“你想的太开了。”
崔嬗眼神飘渺。
“你觉得人只要活着就好，你对活得更好没有追求，人间的这些财富自然也就不能成为你的羁绊，和你往上爬的动力。”
崔嬗看着苏月婵，不知道该说苏月婵幸运还是不幸运。
她得到了许多修道修佛梦寐以求的出世心态，哪怕是虚假的，可她偏偏不是出家人。
崔嬗揽着苏月婵的肩膀，看着怀里苏月婵的面容，她已经长开了的容貌更加惊艳，如艳阳，没有人不会被苏月婵吸引。
可她又是不自知的，她不知道自己有多美，也不知道自己这时候的迷茫，显得那张脸多特别。
崔嬗感慨着，她好像明白为什么苏月婵更亲近的反而是自己了。
只有自己才可以解答她关于这个世界的疑问啊！
“月婵，你不该想这么多。”
崔嬗低头和苏月婵对视，四个琥珀色的眼瞳近到几乎贴在一起。
但崔嬗的眼里从来都是冷静的，不会透出像苏月婵这样的惶然。
“想是永远得不到解决方案的，你该真正去做。”
崔嬗的声音低柔，她的技巧比苏月婵更加成熟，声音带来的媚惑力自然也强过苏月婵。
“要去行动。”
“不管最后你要不要战王妃的位置，但那只能是你拥有过后不要的，绝不能是你在还没有得到的时候就放弃了的。”
“你没有体验过站在至高位置的感觉，又怎么会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呢？”
崔嬗用近乎爱怜的目光看着苏月婵，她觉得苏月婵真的是太可怜了。
她不知道生而为人的信仰究竟是什么，她的脊背上没有可以支撑她做人的那根骨头。
“你不该问自己人生的意义是什么，这是世界上最大的骗局。”
“你该问，现在的生活真的是你理想中最想要的吗？”
崔嬗的话语逐渐冷酷起来。
“你真的可以忍受再次当下人的糟糕境遇吗？”
崔嬗的话勾起了苏月婵前世死亡的感觉。
强烈的窒息感和疼痛透过灵魂传到躯体上。
苏月婵害怕的蜷起来，疼痛仿佛才能激活她对生命的认识。
苏月婵呆呆的看着崔嬗，从嘴里艰难的吐出。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