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字开口以后。
剩下的话就很好说出口了。
苏月婵接着说：“我不要再做下人了。”
崔嬗满意的笑了。
她就知道，没有谁是真正甘心被人驱使的。
崔嬗充满爱怜的抚摸让苏月婵恐惧。
她总觉得先生好像有哪里变得不一样了，可她又不知道是哪里。
苏月婵茫然的看着崔嬗。
难道是因为她一直没有上进心吗？
可这也能怪她吗？
只因为她没有上进心吗？
苏月婵内心的疑惑无人能解答，但可以确定的是，江玉绝此时此刻遭遇的困难是身体上的。
江玉绝好不容易打退了蛮夷，那边出于恐惧，把江昱璟还给了江玉绝。
江玉绝看着被蛮夷折腾的骨瘦嶙峋的江昱璟，心里某块不自觉被击中。
江玉绝其实是很心软的一个人，他此时看着江昱璟的惨样，就有点想抹平他之前犯的错误了。
可江昱璟犯的错误太大了。
江玉绝咬牙看着江昱璟，心里一直压抑着的怒火，在看到自己身边的亲卫时彻底压抑不住了。
江玉绝原本的心软，也在看到江昱璟毫无愧疚意识后，全部归于无踪。
江玉绝上前几步，用力踹到江昱璟心窝，把江昱璟完全踹的翻到在地后，又被亲兵给抓起来重新跪到地上。
江玉绝不自觉抓起江昱璟散乱的头发，强迫他抬起头和自己对视。
“你知道自己做了多大的错事吗！”
江昱璟愣愣看着江玉绝，随后一口唾沫吐在了江玉绝身上。
他本来是想吐脸上的，但可能是因为还没做过这种事，他操作并不怎么熟练。
就让江玉绝有了可以躲闪的空间。
“我不知道。”
江昱璟笑了笑，只剩一张皮似的脸皮挂在他的骨头上，使得江昱璟这个笑看起来格外瘆人。
“我只知道我很可惜。”
江昱璟一字一顿，把自己对江玉绝的痛恨都说了出来。
“可惜我做了这么多，都没能把你杀死，甚至没把你拉下来。”
江昱璟笑得很得意。
“江玉绝，你是不是很开心？”
“我做了这么多事，结果都是奠定了你的战神地位。”
“哦！”江昱璟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惊讶的看着江玉绝，“我忘了，你还得了一个大义灭亲的好名声！”
江昱璟哈哈大笑。
“江玉绝，你该谢谢我啊！”
“苦心孤诣的给你的地位更上一层楼！”
江玉绝一个巴掌直接扇在了江昱璟的脸上，江昱璟偏过头去，嘴角流出一道细细的血丝。
他停顿一下。
缓缓往地上吐出了几个带血的大板牙。
疼痛反倒让他的脑子更清楚，整个身子都激起了一阵莫名的火热。
“江玉绝，你早就想打我了吧？”
“怎么样，这次终于找到机会了？”
江昱璟抬起头和江玉绝对视，他的目光中依然混沌一片，只有自以为是的清醒。
“怎么样？要不要多打几下？”
江昱璟轻蔑一笑。
“不然等我死了，你可就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江玉绝被江昱璟这死不悔改的样子气得五脏六腑都泛起火烧似的焦灼。
江玉绝深吸一口气。
强迫自己重新冷静下来。
扯住江昱璟的头发，就拉着他往一个地方走了过去。
江昱璟也任凭江玉绝用这个姿势拖动他，没有一丝一毫要挣扎的样子。
心里的算盘都落空了，江昱璟自认杀不了江玉绝这个杀父仇人了，只想自暴自弃。
此时江玉绝做的任何事和他都是没有关系的了。
江玉绝动作极其野蛮。
他一路拖着江昱璟的动作，让江昱璟头皮生痛的同时，背部也一直在地上摩擦。
短短一盏茶的道路，就把江昱璟背上的皮都给完全磨破了。
江昱璟背上的皮和脏污的中衣混杂在一起，像是磨成了烂泥。
江玉绝一步步拖着江昱璟，走到了城池的平民区范围。
江昱璟看着那些穿着破旧的人，很是不屑。
江玉绝强迫着江昱璟看那些衣衫褴褛的人们。
“你仔细看看！”
“看清楚你究竟做了什么事！”
江玉绝平静的声音里含着沉沉的悲痛。
“你为了一个虚假的复仇，主动向敌人卖了情报，你知道这一仗有多少人家是不必死的吗？”
江昱璟终于仔细看了看江玉绝拉他来的地方，发现家家户户都挂上了白麻。
目之所及也都是一片白麻衣组成的人群。
他们站在远远的一边，看着江玉绝，他们对江玉绝又畏惧又向往。
畏惧江玉绝冷酷的管理城池。
江玉绝为了守住城池，接手这座被敌人攻破后，全是战火残骸的城池后，并没有温柔待民，反倒是下令。
把整个城池的十五岁以上男丁都征集入伍，除了户籍上只有一个男丁的，哪怕是八十岁的白发老头，也参与到了这场防守战中。
百姓们对残暴的江玉绝畏惧万分，可又是这样的江玉绝带领他们守住了自己的家。
所以这座城池的人对江玉绝的观感是十分复杂的。
没有谁敢轻易靠近江玉绝。
江玉绝心里也清楚这些，但他并不在意。
他收到的命令是守护庆国。
从结果来看，他做到了自己向司如巽许诺的，他问心无愧即可。
江玉绝见江昱璟似有触动，但还是无动于衷的样子，又拉他到了一个太平间。
这里的人是他特意留着没有让下葬的，为的就是让江昱璟看看，他究竟都做了哪些畜生不如的事！
江昱璟看到棺材里，生着腐肉的死人，首先是恶心的干呕。
江玉绝牢牢抓住江昱璟，不让他逃跑。
“你仔细看看清楚！”
“这是丁二！”
“他从小看着你长大，你人生中的第一把弓箭就是他给你的。”
江玉绝拉着江昱璟，往下一个棺材走去。
“这是丁大，丁家兄弟俩一直相依为命，你每次违反我命令的时候，都是丁大偷偷找漏洞帮你。”
“包括你上次进大营，就是丁大守着你的。”
江玉绝拉着江昱璟，拉着他往下一一看完了所有棺材。
这里一共存放了八十二具棺材。
江玉绝的亲兵也死了八十二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