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月婵被崔嬗从这个角度一点,立即就在脑海里对比开来了。
区别……好像有?又好像没有?
苏月婵的脑子很混乱,但同时又极端的清晰。
每一个思绪闪过好像都是能被她完美感知到的。
苏月婵看着崔嬗,觉得她此时冷酷到了极点,和江玉绝一样了。
“先生,你怎么和江玉绝一样对我不好了?”
崔嬗被苏月婵这句话气笑了。
“我教你争夺自己该有的权益,就是对你不好?”
“苏月婵,你有没有心?!”
被人连名带姓叫的恐惧无论什么时候都是最大的。
苏月婵被崔嬗连名带姓一叫,再看崔嬗此时的冷脸,连眼瞳中都没有丝毫情绪。
苏月婵心肝就不由得一颤,但苏月婵眉眼不动,面皮都不绷紧,牙关也不禁药。
她只是缓缓的,深呼吸了一下,再轻轻浅浅的把这口气吐出。
苏月婵感到紧张时,反而会把全身放松。
这个习惯她保持了多年。
此时崔嬗突然的冷脸,让苏月婵下意识用最高戒备态度应对崔嬗。
“先生……,是你有没有心?”
苏月婵冷静至极的反问崔嬗。
“你只顾虑自己,顾虑你投资在我身上的精力,顾虑我的身份,顾虑我应该做的……”
崔嬗打断苏月婵。
“是不是你主动来找我拜的师?”
“求我帮你巩固后宅位置?”
“是不是你说你要做江玉绝王妃的?”
“是不是你说的你要站在最高位置?”崔嬗第一次对苏月婵做出越矩的动作。
崔嬗的食指和拇指捏住了苏月婵的下巴,强迫苏月婵仰头看她。
这个弱势举动江玉绝最常对苏月婵做,苏月婵也习惯了。
但崔嬗待她从来是平等的。
苏月婵觉得有一丝不舒服。
这丝不舒服是捏住她下巴的手指主人带给她的。
一个原先把她当人看的人,现在和其他人一样不把她当人看……
苏月婵心头微动,好像察觉到其中的不对劲的地方。
崔嬗真的是很气。
她第一次被人气笑。
就是自己这个愚蠢又敏 感!敏 感还自带灵敏直觉的徒弟!
“苏月婵,你说,你向我求的,我是不是都教你做到了?!”
苏月婵艰难的嗯了声。
她和崔嬗的身高差还是有一点的。崔嬗高她三寸呢,而且她现在还没穿鞋,仰着脖子就更累了。
“苏月婵,是你主动来求我,带你做个人的,我满足你了。”
“你有什么资格怪罪到我身上?”
崔嬗低头,和苏月婵双眼对视,四只琥珀色的眼瞳照在一起,仿佛是镜子,可又没有丝毫相似之处。
“我教你知识,教你手段,现在我教你,堂堂正正做个人,你要不要?”
苏月婵内心剧烈挣扎着,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茧出来。
可涌动一阵,又消失无踪了……
苏月婵思索着崔嬗说的这些话,她好像领悟到什么。
苏月婵遵从内心直觉,直白问着崔嬗。
“先生,我笨。我不做后勤官的后果是什么?”
崔嬗顿了顿,没有就苏月婵到底笨不笨的事展开讨论。
崔嬗只是回答了她为什么一定要苏月婵做后勤的原因。
“大军疲惫逃至天龟关,天龟关的守将对江玉绝戒备很深。”
“这一战若是败了,主责一定在江玉绝身上。”
崔嬗眼眸深深。
“我和江玉绝政治立场一致,他若是倒了,我也没有了现今的超然地位。”
“你是江玉绝的未来王妃,江玉绝都不是王爷了,你自然也什么地位都得不到。”
崔嬗看出苏月婵的侥幸,嗤笑着提醒苏月婵:“不要忘记你是借助谁的力量才撕破自己身份的。”
“给你力量的人都没了,你以为李氏那些人,还会同意你继续接手李府吗?”
苏月婵睫翼微颤,她想说自己不怕死。
可想到有权势带来的好处,苏月婵又沉默了。
由奢入俭难啊。
苏月婵想通这些关卡之后,确定自己不是真的想死,只是在和江玉绝闹脾气之后,就被崔嬗带的去主街了。
原先江昱璟手下的人都调派给苏月婵了。
时间紧迫,崔嬗只能拔除掉明显有问题的,剩下的也没有时间认真给苏月婵把关了。
崔嬗只是带着苏月婵来到那群人面前,把有问题的人在那些人面前一一杀死。
头颅坠地带来的恐惧感是最好的镇压手段。
崔嬗冷到可以掉冰碴子的声音蔓延在主街这片小小的地方。
“三日后,这些人的三族,也将一同送上菜市场。”
“战争时期,庆国容不得一个叛徒!”
和自己家族不亲的人对这句话感触不大,但和家族捆绑紧密的人听到这句话就心肝巨颤了。
有了崔嬗的帮忙,苏月婵调动起这些人来就比较轻松了。
事情嘛,其实都大差不差。
苏月婵发现这和坐在书房里算账本一样。
一样都是拿个算盘算现在军队多少人,粮食有多少,一个人要吃多少,欠缺多少。
摸到熟悉的算盘,苏月婵仅有的忐忑也完全消失。
崔嬗见苏月婵快速投入工作状态,为她省了不少事,满意的点点头。
就去找天龟关的知府了。
找知府有什么事呢?
当然是问清楚有没有什么为非作歹,横行乡里的狗大户。
崔嬗带着禁卫军血气腾腾的杀了一遭,还顺便剿灭方圆百里所有的匪窝,总算是凑够勉强够大军半月数量的军粮了。
有了狗大户们的前车之鉴,一些普通大户也不免主动交粮过来。
就这样,江玉绝负责调动军令,排兵布阵。
崔嬗负责武力抢粮,苏月婵负责算粮食存量和分发粮食下去。
苏月婵在崔嬗不断带人抢粮的动作中,发现原本很欢迎他们的百姓也变得惶恐起来。
见到苏月婵的到来,一个个都沉默着不敢说话了。
苏月婵眉眼微沉,想到崔嬗教她时说的一句话:民可载舟亦可覆舟。
先生不知道她做的这些事可能会覆舟吗?
还是船就快翻了,崔嬗已经无暇顾忌民心了?
苏月婵的小脑袋不断转着。
她现在踏入的是一个陌生的,和从前截然不同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