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
老夫人从惊吓中回过神来，也不知道是被吓的还是被气的，浑身都抖了起来。
她颤颤巍巍地抬起手，指着沈姝瑾“你”了半天，也没再说出一句囫囵话来。
沈姝瑾冷冷地看着她，“我劝祖母还是消消气，好生说话罢，否则待会儿若是不慎晕了过去，我可就自己直接动手拿了。”
老夫人闻言，又深吸了两口气，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你这个孽障！你做梦！想要印鉴，门都没有！”
“是么？”沈姝瑾嘲讽地勾起嘴角，“玉瑚，把东西拿给老夫人看看。”
“诺。”
玉瑚微微一福，立刻拿出几张纸走了过去。
木莲见她上前来，赶忙向前走了一步，将老夫人挡在了身后，像是生怕玉瑚会暗算老夫人似的。
玉瑚见状也没在意，直接将那纸塞到了木莲手里。
木莲将纸递给老夫人，老夫人拿过后，迅速扫了几眼，脸色不由得微微发白。
这纸上，是从公中账册上抄下来的支钱记录，全都是沈修良的名字。
老夫人捏着纸张的手指微微用力。
那日账房那边跟她说沈四娘子过去看账册的时候，她就觉得不妙，还一直在想着万一这丫头去母亲那里告发的话，她该如何争辩。谁知等了几天，她却一直没提这事。
她还以为是自己想多了，没想到，她是想拿这件事情来威胁她拿印鉴呢！
沈姝瑾理了理衣袖，也不看老夫人的表情，漫不经心地开口道：“祖母，五叔在公账上支了这么一大笔钱，用的可都是您的印鉴。”
“您若是不想让我将这件事情捅到曾祖母那里的话，最好现在便将印鉴交出来。否则等事情闹大了，恐怕您的面儿上……可就没这么好看了。”
老夫人喘着粗气，呼吸一声比一声重。
“你威胁我？”
沈姝瑾微微一笑，十分坦荡，“对，就是威胁。”
老夫人被她直白的话堵得胸腔一哽，呼吸又急促了两分，她扶着椅子向后靠了靠，微微平复了些情绪，“你以为，就凭这点东西，就能拿捏得了我？”
老夫人逐渐恢复了镇定，对她的威胁毫不在意，嘴角甚至还挂上了一丝冷笑。
“你五叔拿这些钱，并非是为了花天酒地，而是去赚钱的。”
“你既然查了账，就该知道，前两次拿的银钱，后来都赚了不少，等这一次的利钱发回来了，自然就将这账平了！”
“我儿有如此之才，即便你曾祖母知道了，又如何？再说了，公中印鉴岂是你说要，我便能给的？如今靖安侯一家被下了狱，你别是想拿我们银钱去疏通关系罢？”
沈姝瑾闻言，都要被气笑了。
她祖父一世英名，怎么会娶了这么个蠢笨的腌臜婆！
“赚钱？平账？”沈姝瑾努力压制着心头的怒火，“敢问祖母，您可知五叔这笔银钱，是投往了何处？”
老夫人剜了沈姝瑾一眼，“哼，怎么？见我儿赚了钱，也想要分一杯羹？”
沈姝瑾彻底没了耐性。
“既然祖母不说，那便由我来说罢。”
“五叔这笔钱，是投往了江南百财柜坊。那柜坊掌柜罔顾云夏律法，不仅私放印子钱、私开玉矿，竟然还胆大包天地与江南私盐案有了牵扯！”
“贩卖私盐是牵连全族的重罪，如今圣人下令要严查此案，百财柜坊已经被查抄了，我估计平阳侯府也不远了……”
“我本来还好心想劝祖母将公中印鉴交出来，找人顶了您的罪过，让您少受点罪，既然祖母不愿，那我也不勉强了。”
“反正侯府内的其他人都没有参与此事，想来看在我父亲的军功上，即便圣人要发落，也顶多就是抄家流放……不过那时候，拿钱的五叔和给钱的祖母，恐怕便没那么容易脱身了……”
“祖母便到大理寺刑狱里头，好好守着咱们府上的公印罢！”
沈姝瑾说完，起身便要离开。
“等等！”老夫人见状，立刻出声叫住了她。
方才沈姝瑾的一番话，让老夫人是越听越心惊。
老夫人也不想相信沈姝瑾，可是她话中所提到的“百财柜坊”，确确实实是她曾经从沈修良口中提到过的。
老夫人面色惨白，嘴唇张张合合好半晌，才艰难出声道：“……你方才说的……都是、都是真的？”
沈姝瑾回眸，冷冷地看着她，“千真万确，祖母若是不信，自去找我三叔求证便是了。”
沈修礼在大理寺中任职，虽然以他的职位，可能不会清楚事情的全貌，但是百财柜坊的事情，他一定有所耳闻。
老夫人死死地盯着沈姝瑾，试图在她脸上找到撒谎的痕迹，可她的眼神却愈发地惊恐起来。
“不可能的……不可能！一定是你这个孽障在骗我！你……”
老夫人也不知是不是一时接受不了，咒骂到一半，便突然翻起了白眼。
一旁的木莲大惊，正要去找医士，却被沈姝瑾拦下。
木莲还以为是沈姝瑾想要拖延时间，将老夫人拖死，正准备扯着嗓子喊人，却见沈姝瑾眼神十分凛冽地瞪了她一眼，随后不慌不忙地让玉瑚拿着医箱上前，去为老夫人诊治。
玉瑚直到现在才终于明白，为什么沈姝瑾在来的时候，便让她带上医箱了。
不得不说，自家娘子可真是有先见之明。
木莲见状，喊人的话霎时便卡在了嗓子眼里，终是没敢喊出来。
玉瑚手脚十分麻利地在老夫人身上扎了几针，扎完没多久，老夫人便突然像是从噩梦中惊醒一般，大喘着气地醒了过来。
老夫人醒来之后，呼吸依旧十分急促。她眉心紧蹙，额角全是冷汗，面上还带着一丝惊惧。
沈姝瑾也不催她，只是站在一旁，淡淡地看着她浑身颤抖的样子，眼中看不出喜怒。
老夫人看了沈姝瑾半晌，终于咬了咬牙，伸手抓过一旁差点被吓破了胆的木莲，颤声说道：“木莲……去……去将……我的印鉴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