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姝瑾也没想到会这么顺利地拿到印鉴,但是仔细想了想,她便能猜到大概了。
先前沈修良借出去的银钱,基本上都是一个月左右的时日便加倍还了回来,可是这一次,时间太久了,甚至因为百财柜坊被抄,他们可能早就已经失去了同那边的联络,眼下,估计也是心急如焚罢?
沈姝瑾去了松涛院的事情,很快便传到了太夫人的耳朵里。
不过面对太夫人的问询,沈姝瑾与老夫人难得统一了一次战线,一致都说是长乐县主请沈姝瑾帮忙,托老夫人从汝南老家带些特产给嘉懿长公主。
嘉懿长公主前两年的确去过一趟汝南,眼下怀念那边的特产似乎也挺合理的。
太夫人也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但终究是没再追问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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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几日,萧宸再次给沈姝瑾传了信,信上说,江南私盐案的相关证据他已经提交给了圣人,圣人将抓人的事情交给了大理寺,由他来负责协同督办。等过两日,他便能让大理寺将温季衡一家放出来了。
不过此事,萧宸并没有将烈焰教的事情摆在明面上,只将所有涉案的官员都报了上去。云平山、珍馐阁的事情,萧宸全都给瞒了下来。
烈焰教毕竟在云夏盘踞多年,势大根深,眼下他们很多事情都没有查清楚,根本不可能将烈焰教一网打尽的。若是贸然行动,只会打草惊蛇。届时再想继续追查下去,只会难上加难。所以倒不如暂且先按下不提,暗中慢慢搜集证据,等查清一切之后,一击毙命,让他们再无翻身之日。
温季衡一家出狱的时候,是沈姝瑾亲自去接的。
虽然知道萧宸定然已经打点过了,但她还是难免担忧。
诏狱苦寒,就算再怎么照顾,也定然是受了罪的。
“皎皎。”
温禹琛踏出大理寺的大门,一眼便看到了不远处正站在马车前张望的沈姝瑾。
沈姝瑾看着陆氏与温禹琛向她走来,赶忙上前迎了两步。
“舅母、表兄……舅父呢?舅父怎么没有同你们一块出来?”
陆氏闻言拉过沈姝瑾的手,“你不必担心,你舅父同大理寺卿还有些要事要谈,所以便让我们先行回府。”
沈姝瑾闻言,心下微松。她回握住陆氏的手,一边将她和温禹琛都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遍,一边低声问道:“那你们这几日身子可还安泰?尤其是舅母,身子本就弱,诏狱又苦寒难耐,在里头待了这么多天,眼下可有不适之处?”
陆氏见她一脸担心的模样,温柔地拍了拍她的手,朝她笑笑,“皎皎放心,我们都好好的……倒是你,这些日子担心坏了罢?身子可还好?”
沈姝瑾打量了一番,见他们眼下虽有些乌青,但的确不像是带着病气的模样,一直悬着的心这才放回了肚子里。
“皎皎没事,舅母不必担心我。”
温禹琛看着沈姝瑾虽担忧却不心急的模样,心下便猜到端王已经将事情都对沈姝瑾全盘托出了,他冲着沈姝瑾笑笑,轻声道:“母亲、皎皎,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还是先回府罢。”
沈姝瑾将他们送回了靖安侯府,让玉瑚给他们两人仔细地诊了脉。
温禹琛确实没什么问题,只是陆氏有些体虚和失眠多梦之象,故而精神有些不济。
沈姝瑾闻言,便没再多待,让玉瑚给开了一副调养的药之后,便起身告辞,让陆氏好生歇息着。
温禹琛将沈姝瑾送到府门前,扶着她上了马车之后,突然往她手中塞了个小物件。
沈姝瑾低头一看,竟然是个用木头刻的小人儿。
那小人儿雕的不算很精美,但也依稀能看出是她的脸。
梳着一个飞仙髻,一双眼睛弯弯的,正抿着嘴唇在笑。
沈姝瑾微微一愣,有些惊讶地抬头看向温禹琛,“阿兄,这是……”
温禹琛冲她笑笑,“原本是想在上元节赏灯时送你的,可惜,上元节那日我们还在诏狱里头呢……”
“阿兄手艺不好,皎皎可莫要笑话阿兄。”
沈姝瑾闻言,“噗嗤”一声便笑了起来,眼睛笑得弯弯的,表情几乎与那木头小人儿如出一辙。
“才不会呢!这雕的多好啊,皎皎很喜欢,谢谢阿兄!”
温禹琛见沈姝瑾笑得开心,耳尖微微有些发红。
马车在视线中越来越远,直到拐了个弯,消失在了视线中,温禹琛才轻笑着转身,回到了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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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私盐案涉案之人众多,圣人虽下令说要严办,可真的到了处置的时候,也只能让萧宸与大理寺掂量着,发落一批涉案最深的,以儆效尤。
否则若真的全部追究下来,只怕是整个江南道都要血流成河了。
何况不仅仅是江南,如今长安城中也是人心惶惶。似乎有不少世家都牵连进了此案当中,眼下都在暗中奔走求援,想尽办法要在让自己少受些牵连。
甚至还有人将主意打到了沈姝瑾头上。
“娘子,按照您的吩咐,外头送的礼奴婢全都退回去了,帖子也拒了大半,只留了这几张,奴婢有些拿不准主意,便想着带回来,问问您的意思。”玉瑚拿着几张拜帖,递到了沈姝瑾面前。
沈姝瑾接过拜帖,心下突然觉得有些啼笑皆非。
想当初她骤然得知舅父一家入狱时,还不知道此事是萧宸与舅父所设的计策。那时她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不知给多少人递了拜帖与礼物,可愿意接下的人却寥寥无几。
风水轮流转,如今倒也轮到他们头上了。
光她就收到了这么多帖子,太夫人、老夫人和高氏那里,只怕会更多。
沈姝瑾将那些帖子一一扫过,但最终一张也没留下,全都让玉瑚去给拒了。
这并不是报复,只是她做出了和他们之前一样的选择而已。
平阳侯府好不容易才从漩涡中心脱离,她可不想给自己找麻烦,更不想给萧宸找麻烦。
路都是他们自己选的,当初既然将手伸到了这浑水里,就要承担如今被这水吞没的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