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发现,那两名凶犯看见人却不跑吗?”沈姝瑾低声答道。
“难道不是被我们发现了,想杀我们灭口?”
“怎么可能?”沈姝瑾轻笑一声,“以他们的武功,想杀我们可并非难事。”
确实。殷曦华沉默了。
“对不起皎皎,今天是我不好,差点就连累你了,我应该让你先走的……”殷曦华脸上满是愧疚之色。
沈姝瑾闻言一怔,伸手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佯装怒道:“想什么呢你!难道在你心里,我就是那种遇到危险会抛下朋友临阵逃脱的人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沈姝瑾又是一声轻笑,“我知道你是想让我先走,去找人来。但是这件事情绝对不能让人知道,至少在今天不能,这也是我一直在跟郑九郎强调要瞒住嘉懿长公主的原因。”
“为什么?”殷曦华不解地问道。
沈姝瑾将茶盏放下,“今日梅园集宴,花厅内全都是宾客,这两名凶犯既然来了梅园,他们就不可能不知道。如果他们的目的真的只是为了玷污长乐县主,那为什么非要选择一个人这么多的时间下手呢?”
“还有,以他们的武功,想要堵住长乐县主的嘴,然后玷污她,这并非难事,可他们却偏偏选择了下药,让长乐县主看起来完全没有反抗之意,就像是醉酒之后的顺从一般……”
“他们为什么要给长乐县主下药?为什么非要在今日,又恰好选在了宴会快要结束的时间呢?曦华,难道你不觉得这很奇怪吗?”
方才他们在梅园碰见那两名男子时,差不多已是戌时三刻,长安城内亥时便会宵禁,所以顶多再有两刻钟,这赏梅宴,便会散了。
他们救下独孤清越的地方虽在梅林的一处墙角之中,但是那里非常靠近花厅的出入口,一旦散宴,这两名男子只要稍微闹出点动静,就一定能吸引所有人的注意……
殷曦华双眸猛地瞪大,“他们……他们是想让全长安的世家都误以为长乐醉酒后与人私通?”
“孺子可教也。”沈姝瑾微微笑道。
“不过我猜……他们的计划可能还不止这些。”
“正常来讲,如果只是为了大肆宣扬长乐县主与人私通的假象,那么他们在遇到我们时,便会知道事情已经败露,所以他们只有两条路可以选择。”
“要么,杀掉我们灭口;要么,放弃计划,立刻逃跑。”
“可是他们两条路都没选,反而是选择了第三条路——他们想要活捉我们,或者说,他们想要逼我们逃跑,去喊人来帮忙。”
“包括后来,他们明知不敌郑渝,却依然不逃……我猜他们就是知道郑渝为了调查这件事,一定会留下他们的活口,对他们加以审问。那么这样一来……他们的第二个目的也就能达到了。”
殷曦华闻言,面上露出一片恍然之色,“你的意思是……他们是故意被抓的?而被抓的目的,是想要将此事栽赃嫁祸给某个人或某个世家?”
沈姝瑾挑挑眉,面上的表情透露着一丝肯定。
“不过我方才说的这些目前也都只是我的猜测而已,具体的情况,还是要等永安郡王那边调查之后,再下定论。”
“我觉得你猜的很有道理!这很有可能就是真相!”殷曦华一脸深以为然,“所以我方才让你跑的时候你才没跑?”
“嗯。”沈姝瑾点点头。
殷曦华咂咂嘴,“皎皎果然聪慧过人,当时那么危急的情况你居然还能想到这些……”
沈姝瑾闻言笑笑,没再说话。
二人又等了一会儿,便听见外头传来了脚步声。
两人扭头看向门口,便见长乐县主身边的贴身婢子水墨和丹青便带着玉瑚走了进来。
水墨和丹青进门后先是冲着殷曦华和沈姝瑾行了一礼,随后便慌慌张张地跑到湢室中去看独孤清越了。
“娘子,您没事罢?”玉瑚走到沈姝瑾身边,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眼。
“我没事。”沈姝瑾安抚地笑笑,“冰纨呢?”
“眼下宴会已经快散了,我让冰纨跟着三娘子了。”
“三阿姊回去了?那林惊竹呢?她回去了么?”
玉瑚点点头,“都回去了,三娘子和林娘子是一块回去的,奴婢瞧着她们回去的时候,还有说有笑的呢。”
“她们俩怎么混到一起去了?”殷曦华听了玉瑚的话后,微微蹙了蹙眉。
沈姝瑾眉梢微挑,轻轻耸了耸肩,一副“我也不知道”的模样。
沈姝瑾三人又等了半刻钟左右,独孤清越终于被婢子从湢室中架了出来。
玉瑚为独孤清越把了脉,沈姝瑾又适时拿出了一方帕子给她,帕子里面是她收集的独孤清越指甲中的黄色粉状物。
玉瑚与沈姝瑾对视一眼,随后低声对着众人说道:“是羊踯躅。”
“羊踯躅?那是什么?”殷曦华问道。
玉瑚微微一福,“回禀县主,羊踯躅是一种黄色的花,此花有毒,若不慎服用,轻者浑身麻软,失去行动能力;重者,甚至可能会丧命。”
玉瑚话音刚落,门口便匆匆跑进来一名婢子。
“启禀长乐县主,郎君带着郑小将军和温世子过来了,郎君让奴婢先来问问,他们可否进来说话?”
殷曦华看了一眼已经陷入昏睡之中的独孤清越,微微摇了摇头,“还是别让他们进来了,我跟皎皎出去罢。”
沈姝瑾也点点头表示认同。
“玉瑚,你留在这里为长乐县主解毒,需要什么药材便同她们说,我们去去就来。”
“诺。”
沈姝瑾与殷曦华出了房门,一抬眼便看见了立在院中的三人。
独孤清柏一身白衣站在首位,他气质儒雅,浑身都透着书卷之气,棱角分明的俊脸在月光与灯烛的映照下显得有些朦胧,可眉宇之间,却是逼人的寒意。
“臣女沈姝瑾,见过永安郡王。”沈姝瑾盈盈一拜。
温禹琛在沈姝瑾踏出房门时,一双眼睛便牢牢地盯在了她身上,仔细打量一番之后,见她确实不像是受伤或者有事的样子,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方才他在宴会上被几位世家子弟缠住喝酒,一回头,便发现沈姝瑾不见了。他从花厅出来,正准备四处找找,却恰好碰见郑渝拎着两个陌生男子往梅园外面走,他心知有异,便跟了过来。
只有天知道当郑渝同他说皎皎方才差点被袭击的时候,他有多恐慌。
“沈四娘子不必多礼。”独孤清柏伸手虚扶了沈姝瑾一把,面上满是关切之意,“沈四娘子,不知舍妹眼下如何?”